五月十五日,吴淞口码头。青弋军的水师十天前已经移防新码头。总计鸟船五十艘,板船三十艘。合成了一个规模中等的舰队。正在东炮台巡逻的龚磊比起十天前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当日从西面顺着长江,突然驶来了整齐的舰队,让龚磊大吃一惊。不仅仅是他,吴淞口码头各个炮台都是震惊异常,这是从哪里来的舰队?正当各个炮台将炮口调转准备迎敌的时候,撒出去的斥候才回来报信,说是朝廷的队伍,守军更加奇怪,什么时候长江上有这么强大的水师了?而且看样子都是鸟船,鸟船可是海船啊。他们别的不说,长江上的水师还是见过的,不过都是江防水师,也不过就是江船,舢板,撑死能有几艘老旧的楼船就算不错的了,怎么会有数十艘鸟船,后面隐约还跟着一批板船,看来是用来装载物资的。
龚磊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人会告知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正要报告上官,已经有人送信过来。马上骑士身姿矫健,但是却穿着镖师的衣服。“敢问哪位是龚磊龚把总?”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噔噔噔,他立刻从炮台上奔下来,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镖师。正要呵斥却看见了镖师身后的小旗,上书徽商二字,他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换了一副颜色,笑着道:“不知这位壮士有何贵干?”“你就是龚把总?”“正是,正是。”龚磊低眉顺眼道。这可把旁边的兵丁看着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平时神气的没边的龚把总怎么在一个镖师面前点头哈腰的,吃错药了吗?
“卑职奉将军令,递送文书,还请龚把总阅览。”说完,骑士将怀中的文书掏出,递给了龚磊,龚磊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接过。还没拆开看,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个一两的小银锭,然后递到马上的骑士手上。“壮士辛苦,辛苦,一点小意思,拿去喝茶,喝茶,嘿嘿。”看龚磊这副样子,活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手下的兵丁们更是面面相觑。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把总竟然给一个镖师送礼,他们没眼花吧。更让他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是,骑士又将银子推了回去。低声说道:“龚把总,好意卑职心领了,但是新军规矩你知道的,不要让卑职犯军律,卑职告辞!”说罢,骑士双手抱拳施礼,然后调转马头,打马远去。
只留下龚磊一人在风中凌乱,新军真是太可怕了,一个送信的骑兵竟然,他的心中没有敬佩,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无边无际的恐惧。旁边一个总旗凑上来道:“大人,区区一个镖师,跟大人说话都不下马,就这么走了?简直是目无法纪,什么混蛋玩意,待末将领几个兄弟把他抓回来给大人发落。”
龚磊这才被从恐惧中拉回来,一回神,就听到了这番话。啪的一声,龚磊一巴掌重重的招呼在总旗的脸上。唰的一下,半边脸肿的老高,“你他妈的,狗一样的东西,你想死你就去死,别拉着老子。”龚磊咆哮道。然后他指着周围的士兵高声喝道:“兔崽子们,以后都给老子听好了,凡是遇到打着徽商旗子的,都他妈给老子爬着过去,谁要是跟他们起了冲突,老子就把他头拧下来当尿壶!都他娘的听明白了吗?”
虽然大家不知道龚磊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但是还是异口同声的道:“听明白了!”就连刚才被打肿脸的总旗也是含糊不清喊道:“听,听明白了!”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恐怕那徽商二字的小旗帜后面是一股根本就惹不得的力量,稍有不慎可能人头落地。
龚磊将手中的信封拆开,竟然是刘毅的亲笔信,或者说是军令。“兹有南直隶水师移防吴淞口新码头,此码头军民不分,告知炮台官兵切勿惊慌,且码头到东炮台之距离为禁区,东炮台设卡,无徽商或新军凭证者一律不得通过,强闯者就地格杀,一切问题由我刘毅承担,东炮台若不执行,后果自负!奉国将军,刘毅。”
“一个个的没他妈吃饭呢,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动起来动起来,立刻在东炮台通往码头的官道上设卡,没有徽商或者安庆卫新军通行凭证的一律拦截,闯卡的就地格杀!立刻执行!”龚磊喊道。东炮台的守军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但是龚磊是他们这里的头儿,他说的话必须执行。
苏州府,指挥使司,程勇也收到了其他几个炮台的上报文书。说是有舰队进入吴淞口码头。看完了文书,程勇立刻唰唰几下将文书撕毁,这帮兔崽子,他们懂个屁。他拾起桌案上的信封又浏览了一遍。这新军真是大手笔啊,朝廷竟然让他们自己建水师,看来是要重用他们啊,哎,也难怪,强军谁不喜欢,要是自己的镇海卫有这么厉害的勤王兵马就好了,也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可惜可惜啊。他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然后又将本来夹在信封中的会票折叠好,塞入怀中,嚯,五百两,这刘将军真是爽快人,从不仗势欺人,还这么客气,这世道这样的实在人不多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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