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罗道水军的大小佛朗机立刻开火,炮弹划过弧线,降落在陆战队的阵地上,饶是陆战队的士兵们采用了散兵战术,还有很多人猫着腰在前进,依然遭受了伤亡。这次跟突袭旧港完全不一样,对面的敌人人数不少,炮火也很猛烈,恐怕有数十门。但是无论如何陆战队不能退。陆战队的口号就是攻击,前进!
张智大喊道:“加速前进,立刻接近到射程内,自由射击!”两千多名陆战队士兵冒着炮火继续运动前进。这完全颠覆了金载圭对海盗的认知,在如此激烈的炮火之下,这些人竟然完全没有停顿,仿佛不顾伤亡似的继续向前进攻,子母炮的轰击一直不间断,一斤的小炮子满场横飞。一名陆战队士兵眼看着一个火球向他飞来,他本能的侧身闪避,只觉得灼热的气浪烤焦了他的皮肤,火球转眼间擦身而过,他好像闻到了一些焦糊味,他想继续端起火铳前进,却发现火铳好像不见了,不,是自己提着火铳的右手也不见了,没有鲜血流出。小臂处的伤口已经被滚烫的炮弹烫焦封闭。下一刻,钻心的疼痛和刺骨的惊惧才传来,他扑倒在地上打滚惨叫着:“我的手,我的手没了!啊!啊!”
一个医护兵立刻滚到他的身边,想要为他包扎。可是他依然在地上嚎叫翻滚。啪的一声,医护兵一巴掌打在了这个年轻士兵的脸上:“他妈的,嚎丧呢,保住命就是好事,忍着!”趁着年轻士兵发愣的功夫,医护兵一把抓过他的右手,查看了一下伤势,托了炮弹的福,伤口封闭,暂时不会流血,先简单包扎,回去再进行处理。炮声隆隆,人与人之间说话必须靠喊的,他大喊道:“自己用左手按住右手小臂,他妈的,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按住小臂,按紧喽!”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用自己的左手机械性的按住了右手小臂,他忍着剧痛死死压住,黄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渗出来。“你没事,死不了,趴在这里不要动,战斗结束了来找你!”医护兵麻利的包扎完毕,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转身去到下一个伤员身边。
张智的牙齿都快要咬碎,没想到这么难缠,他们的火炮也不少,现在只能指望海面上了。他扭头看着海面上的火光点点。身上动作不停,猫着腰带头飞快的向前奔去,他们要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以内才能开火。
“标定诸元,调整角度,叫观察手看好了,他们的火炮隐藏在矮墙后面,视线受阻,无法直瞄,给我根据火光,进行抛射!”晋军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道。他知道张智此刻正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陆战队的战士们一定有不小的伤亡,在这个时候自己更加不能乱。镇定,镇定,他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像刘毅一样,十万建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四千青弋军却能巍然不动。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占有了绝对的优势,没理由打不好。
“炮口抬高五寸,三发极速射!覆盖目标,预备,放!”轰!“装药!装弹!放!”轰!“装药!装弹!再放!”轰!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三十艘鸟船左舷一百八十门大炮按照指令进行三发极速射,也就是不刷膛,冒着炸膛的风险,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出最多的炮弹覆盖目标。五百四十颗炮弹几乎是前脚挨着后脚扎进了码头,而且全部都是延时开花弹,目的就是杀伤敌军炮兵力量。码头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仿佛地狱一般,每个角落都要被烈火吞噬。金载圭等人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烈度的攻击,到处乱飞的弹片扫倒了一片片士兵,特别是炮手遭了殃,他们不像普通的士兵可以蹲在矮墙后面,尽可能的隐蔽自己的身体。要想开炮,就要直起身子装填炮弹,瞄准射击。弹片可是不认人的,很快就有数十名炮手死伤,三十门火炮哑火一大半。
张智内心暗叫一声:“漂亮!”然后他用力挥手道:“冲!冲进射程!压着他们打!”“杀啊!”陆战队的士兵们趁着这宝贵的空档时间,直起身子一口气杀进了一百五十步之内,海面上水师的炮火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他们或蹲或站或趴着打响了自己手中的火铳。金载圭还在纳闷怎么敌人这么远就开始放铳了?可是下一刻,他的疑惑迎刃而解。身边好几个探出头去的水军士兵被打翻在地,身上被铳子打出一个个血洞,倒地抽搐了一会便气绝身亡。金载圭连忙将头往回一缩,耳边只听见铳弹嗖嗖的飞过,脑子里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冒出来。他们的火铳竟然能打这么远?
二八式火铳死死的压制了码头的全罗水军,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在一百步之外的距离上他们只能挨打,晋军的炮火和张智这边的火铳形成的火力网将全罗水军完全笼罩在其中,金载圭和士兵们从未感到过如此绝望,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和敌人较量一番,可是仅仅打出了两轮炮火就再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了,这支从未知地方冒出来的海盗队伍为什么如此强悍?金载圭想不通,可是也没有时间让他细想了。因为他已经听见了巨大的呐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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