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
黑夜完全到来前,江如月,进入了那座守卫者高度戒备、凡间人人谈之色变的千层高塔中。
因为塔内的升降电梯,按装了人力拉动装置,在数十个凡人壮汉的拉动下,江如月很快升到了顶层。
观光台内。
江如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及地长发的女子。
她神色婉静,手上动作不急不缓,却一丝不苟,将那头柔顺长发的每根发丝,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即便听到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她也仿佛没有察觉,脸上一如平静。
江如月却鼻子一酸。
“娘亲!”
她叫了一声,一把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上身趴在她的膝盖上,呜呜哭泣起来。
女子停下了手上动作,将玉梳放在一旁桌上,用手轻拍着江如月的后背,柔声说道:“孩子,母亲活的很好,你来了我也很开心,莫要动不动就哭。”
她这么一说,江如月反而哭的更厉害。
“好了好了,别哭了。”
女子安慰了好一会,江如月才从悲戚中走出。
擦了擦眼泪,将随身所带的食盒拿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就着一张小桌,母女二人吃了几碟菜肴,饮了几杯美酒,谈了一些日常话题,短暂远离了悲伤。
吃完菜肴,透过透光墙壁,观光台外,已是一片黑暗。
黑的如同山下那片“魔涎海”一般。
甚至可以说更黑。
江如月点燃了带来的蜡烛,莹白的烛光,照亮方圆一丈。
然而漆黑的外面世界,突然变得大亮!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暗夜中绽放。
还有“轰隆轰隆”的炸响。
凡间城池的人们,纷纷燃放起了烟花。
团团烟花,不仅驱散了黑暗,甚至照进了这座高塔。
“今年的烟花,好美啊~”
耳边传来一个赞叹声音,却是母亲站在台边,望着外面的美景,忍不住发出感慨。
“娘亲!”
江如月跺了跺脚,一脸恼怒,“那些凡人在庆祝‘除魔节’呢,你还说烟花美?这是这世间最恶心的节日了!”
除魔节,据说张圣人为了铲除魔头,在黑暗之日这天以烟花为号,引魔头入塔,后镇魔成功,为了纪念张圣人,同时也庆祝铲除了魔头,每年的这天,东元洲的百姓都会燃放烟花,庆祝除魔节。
但对江如月而言,这个所谓的“除魔节”,那些愚民们的狂欢,完全建立在她母亲的痛苦之上。
她痛恨这个节日!
女子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道:“只要这天下太平,人人安乐,这除魔节,当多来几个。”虽然她就是那个被除掉的‘魔’,但天下百姓今天如此快乐,细细一想,也是一种好事。
“娘!”
江如月大叫一声,厉声说道:“这世间人人亏欠于你,他们凭什么说你是魔?”
“他们从来只是看你做了多少坏事,却从未想象过你吃过什么样的苦;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却忘了他们每个人都是施暴者,在你弱小无助的时候,他们除了抛弃和别有所图,何曾主动向你伸过援手?”
“那些自私自利、卑劣无耻之人,根本没资格称你为魔,不配将你关在这里!”
“罪人、叛徒、伪君子、小人,他们才应该关在这里!”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江如月面色狰狞,越说越激动。
“够了,别说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环住,两根玉指印在她的唇上,这个温柔中带有平静力量的声音道:“许多事情,你不了解,不是他人的错,娘亲有此后果,确是咎由自取。”
“不要怨恨任何人,不必对过去念念不忘,娘已经放下了,完全放下了,娘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只要你过得开心,娘每天都很快乐。”
她用手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温柔的话中,充满安抚的力量。
“娘亲~!”
江如月哇地一声,紧紧抱着母亲,哭的更加厉害。
边哭边说道:“母亲,早晚有一天,我要放你出来,还你自由!”
女子只是轻轻摇头,心里说道:孩子,你若安好,我便自由。
母女二人互相依偎,说了许多话语,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塔下人员通过铃铛提醒,又到分别之时。
江如月依依不舍,将时间一再拖延,因为下次再见,得要数月之后。
女子连连催促,叫她不要令守塔人员为难,江如月这才动身。
见女儿离开,女子又坐回到梳妆台边,拿起了首饰盒中的玉梳。
……
“咔咔咔~”
转身回望,镇魔塔的大门,缓缓关上。
直到不留一丝缝隙,江如月才转过身,握紧袖中的拳头,心里在暗暗发誓。
“娘亲,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救你出来!”
救出母亲。
这是江如月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心愿。
的确,她从出生到被烀罗老祖接出镇魔塔,她在塔内待的时间最长为五年,而后每年三次与母亲见面,在一起的总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六年……但在这世间的感情,没人有她们母女深厚。
即便在那塔内,物资贫乏,单调烦闷,但在那个母亲身上,她体会到了世上最伟大的母爱。
最开始母乳不足,喝粥又营养不良,她便割开皮肤,以血喂之。
然后咿咿呀呀,每天教她说话、认字、给她讲故事、陪她一起玩耍。
五岁那年,意识到不能永远把女儿放在塔中,无法修炼,最多如普通人活个百年,母亲竟弯下双膝,给凡人守卫下跪,要求见烀罗老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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