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妤不想回去。
她跟兄长商议:“大哥,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我在这里等行吗?”
池琰道:“你要等到后头坐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池妤坚持:“现在这样,我哪里坐得住?不如在这等着,有结果马上就知道了。”
池琰想了想,同意了:“好吧。”
然后吩咐嬷嬷,先带池琏回去。
池妤才说服兄长,就听池韫跟大夫人说话:“夫人,我略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如何。”
大夫人道:“这才熬了一整夜,你身子还没好全,累到怎么办?”
池韫说:“要是等不住,我再回去。”
大夫人没再反对,只道:“别等太久,早些回来用饭。”
“是。”
那边池嫣一听,两位姐姐不走,她也不走了。
五个半大孩子,就站在廊下,眼巴巴地看着屋子。
刑部的人已经接管了。四位老爷夫人,以及昨夜传话的下仆,一一带进去问话。余下的人,被皂衣差役拘在一处。
池妤见池韫真的留下来,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
“心怀不轨!”
她是担心自己父母,这小贱人留下来干什么?恐怕是没了俞家的亲事,迫不及待想勾搭一个。
不就是仗着自己长了张好看的脸!
池妤不无嫉妒地想。
池韫听而不闻。
她全副心神都在琢磨这件事。
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还是这个样子?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等不多时,池妤没忍住,问道:“大哥,那位大人是谁啊?怎么大家都很怕他的样子?”
池琰回道:“那是刑部太平司郎中楼晏。”
池妤愣了下:“这名字听起来好熟。”
“嗯。”池琰说,“你应该听过的,他是北襄王族的人,三年前进京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
池妤“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那个北襄王四公子?”
“对,就是他。”
池嫣听得懵懵懂懂,问自己的哥哥:“二哥,北襄王四公子是什么?”
池璋等得焦灼,便回答一下问题分分心。
“北襄王你总知道吧?大舜开国,封了三大异姓王。其中靖海王早早绝了后,取消了封号。剩下北襄王和西宁王,一个镇东北,一个镇西南。”
“这个我知道!”池嫣拍手,“北襄王楼廷,是修罗王降世,我听过他的故事。”
池璋笑了:“这是说书人编的吧?听听就好,别当真。”接着道,“现在的北襄王族,就是楼廷的后代。这位楼郎中排行第四,是前任北襄王的嫡幼子。”
“那他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这你都没听说?”池妤迫不及待,昭显一下自己的渊博,“因为老王爷死了呀!楼四公子生平最得宠爱,跟世子不和,两个人为了争王爵反目了。”
池韫吃了一惊:“这不可能!”
池妤瞟了她一眼,哼道:“有什么不可能?有爵人家,为了爵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多得是。真是没见识!”
池韫没反驳,只目光压下来,眼底一片晦暗。
大约是方才所见太惊艳,池妤又帮着楼晏解释一下:“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外人也猜不着,说不定老王爷真的想另立世子呢?后来楼四公子千里逃奔,好不容易逃出北襄王的领地,进京求助。那时,陛下才登基不久。对吧,大哥?”
“对。”池琰说,“陛下让他安置下来,没有帮他夺爵,但也没罚他。次年开恩科,楼四公子下场,竟然高中了,于是就成了楼郎中。”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屑:“刑部太平司,原是个闲散衙门,掌管长年未破的封案卷宗,自他去后,倒成了诏狱一般。凡有疑难案件,都移到太平司,也不知陛下为什么对他这么信重。”
听到后半句,池璋喊道:“大哥!”
他瞧了瞧另一边的皂衣,压低声音:“人还在我们府里呢!”
池琰虽有不分不满,但还是跟着降低声音:“总之,过他手的案子,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招惹不起。”
池嫣战战兢兢:“那父亲他们……”
“没事的。”池璋安慰妹妹,“有那么多人证,他也不能平白栽赃。”
池韫忽然出声:“二哥,这么说,他跟北襄王族已经断绝关系了?”
池璋看了她一眼。
这位妹妹回家多日,还没跟他正经说过话。
他回道:“是啊。据说北襄王世子,曾经派人来京城,痛陈他的罪状。但陛下只同意逐他出宗,并无责罚。甚至,还将世子承爵的奏章压了一年多,不久前才批复的。”
也就是说,皇帝是楼四公子这边的。
池琰则道:“陛下还是宜安王的时候,曾经陪着先太子在无涯海阁求学,与楼晏有同窗之谊,想必感情不同一般。”
池璋点头,他也是这么听说的。
只有池韫,扯了扯嘴角。
当初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就感情不同一般了?
太子还能跟他说上两句,宜安王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三年,局势变化可真大。
当初在无涯海阁,宜安王亲口对她说过不满,现在反倒处处关照。
是因为北襄王死了吗?
还是因为三年前的海盗夜袭……
池韫打住思路。
不应该做这样毫无来由的猜测。
总之,若是当初的楼四公子,不可能为了王爵跟兄长反目。
北襄王曾经派人接他回去,才三个月他又跑回来了,说日后要在无涯海阁教书,把北襄王气得半死。
堂堂战神家族,世代镇守东北,送他去读书,不过是响应先帝,以示北襄王族的忠心。不回去继承祖业,当个教书匠算怎么回事?
那样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他。现在居然为了王爵,跟兄长反目?
她认识的是个假的楼晏吗?
不过,也说不好。
毕竟宜安王与太子也是兄弟情深,到头来还不是……
……
屋里,身着青色官服的楼郎中,指尖在细瓷茶盏上一点一点,声音缓慢而阴凉,好似从地底吹来。
“意外?要不要本官将那个冲撞了池二老爷的莽汉抓来,问一问情形啊?”
三夫人再也撑不住,“扑通”软了下去,喊道:“是我,是我叫人去的……可是楼大人,我就是想让二嫂知道二哥做的荒唐事,没有其他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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