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世子心情很好地回府。
“你去哪了?”
他一扭头,发现康王就坐在厅堂内,手里端着茶,目光充满审视。
康王世子心里不是滋味。过去十多年,他从来都是父王的好帮手,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防着?好像他是那个不成器的老八似的。
“孩儿去光明寺了,听无悲大师辩经。”他毕恭毕敬地回答。
康王没瞧出异常,目光慢慢缓和下来:“风头还没过去,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趁着没事,多留意阿建的功课。”
“是。”
康王世子回了屋,却见世子妃在教孩子。
小世孙才六岁,启蒙不久,世子妃正督促他背书。
小县主难得也在,看到康王世子,露出畏缩之态。
眼见弟弟冲过去亲亲热热喊人,她鼓起勇气,嗫嗫叫了一声父亲。
康王世子闻声看过来,目中露出厌恶之色,理也不理,牵着小世孙进屋去了。
小县主低下头,却不敢哭。
世子妃见状,让嬷嬷带她回去,自己跟着进了次间。
屋里传来一家三口的欢笑声。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嬷嬷已经不耐烦了:“小县主,我们赶紧回吧,别耽搁了。”
以前要是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可现在,她连骂一句都没底气,只能闷闷答应一声,转身回去。
把她送到,仆妇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小县主一个人站在院门口,里头安安静静,也没人出来相迎。
她不想进去,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往僻静处去。
康王府很大,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到了一座高墙旁,那头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还有牲畜的臭味。
“好好干活,别偷懒!”这是管事在呼喝。
“是,是。”一个仆从低声下气地回道。
管事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县主木着脸,捡了块石子,抛了过去。
片刻后,有个穿着马奴衣裳的人,小心地翻过院墙,落在她面前。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却有似曾相识的眼神。
马奴见是她,露出喜色,走了过去。
他身上传来的臭味,让小县主不由自主捂住鼻子,往后缩去。
马奴停住了,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阿昀,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事?”
小县主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语气很冲:“没事不能来?”
马奴露出笑容:“当然可以,爹爹只是担心你。”
小县主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上次无意中撞到这人,原以为他恨死了自己,没想到他半点不计较,还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吓得逃回去了,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半个字也不敢说。
“阿昀?”
小县主想起刚才受到的冷遇,哭哭啼啼骂他:“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父亲讨厌我,母亲也不疼我了,呜……”
马奴叹了口气,说道:“阿昀,纸包不住火的。你越大越不像他,只要他起了疑心,定能查出来。爹爹就是担心你的安危,之前才会急着把你带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小县主脸上还挂着眼泪,呆呆地看着他。
“你那个父亲,已经下令要杀你了。后来又发生别的事,才暂时没动手。你想想他这些日子对你的态度,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你?”
小县主回想刚才康王世子的态度,心里已是信了七八成。
她打了个哆嗦。死,对她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当它近在眼前,就变得尤其可怕。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你的伤不疼了吗?”
马奴笑了起来:“已经好了,你别担心。”
小县主低下头,脚尖一下下踢着石子,最后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还要带我走吗?”
马奴立刻说:“当然。你留在康王府,爹爹不放心。”
小县主想到这些日子的冷遇,在身世揭穿后,她早就已经不是千娇百宠的县主了。与其这样留着,还不如……
她咬咬牙,应道:“好。”
……
池韫进入点心铺子,上了二楼。
小喜站起来,恭敬施礼:“夫人。”
池韫笑着点头:“恭喜,升官了。”
小喜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都亏了大人。”
皇帝对胡恩起了疑心,转而重用小喜,他现下已经是承元宫内侍的二号人物。
两人坐下来,池韫问:“宫里情况如何?”
楼晏目前“失宠”,皇帝身边的消息,只能让小喜传递。
小喜踌躇片刻,禀道:“太后病了。”
“哦?”池韫关切,“怎么回事?”
小喜道:“上次见过康王,太后就病了,断断续续吃了不少药,但一直不见好。”
池韫神情凝重。
打从去年底,太后和大长公主说开,便很注意保养,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想要报仇,不能自己先垮了,对吧?
“你特意来说,是怀疑太后病得不寻常?”
小喜称是:“奴婢上次撞见胡公公跟太医说话,总觉得话里有话,又那么巧,见了康王之后病的。”
池韫明白了:“我想法子进宫一趟。”
小喜松了口气,陆续又说了些消息,然后做了伪装,悄悄走了。
池韫又坐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想起来,问掌柜:“姜十呢?”
掌柜笑着回答:“他留在这里不方便,伤好了一些,就送城外去了。”
池韫点点头,回府去了。
晚上,大长公主得知太后生病,当下就跳起来了:“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不会安分,这是想害死嫂子啊!”
池韫说:“您别急,赶紧找个医术好的女医,我们进宫探病去。”
大长公主冷静下来,吩咐梅姑姑:“快找去。”
“是。”
跟大长公主商量好,池韫回房,却听楼晏和寒灯在说话。
“他去了康王府?”
“是。”
“怎么混进去的?”
“他说有人脉。”
楼晏思索片刻:“想法子盯着他。”
“您放心。”
寒灯走后,池韫问:“你们说的是谁?”
“姜十,”楼晏握住她的手,“你今天去铺子,提醒了掌柜。这一留心,发现姜十竟然混进了康王府。”
池韫眉头拧了拧:“他要是有人脉能混进康王府,当初就不会被抓到了。”
楼晏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也不知是谁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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