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是同程玮一道返京的, 在三月的末尾。
前者是皇子, 镇守后方出谋划策还成, 深入大漠追击, 却是不好了。
万一出事, 谁担得起责任?
而程玮身上带伤, 除去肩上之外, 后边艰难的守城之中另有剑伤,随承安一道回长安休养。
毕竟是得胜而归,一路上的欢迎自不必说, 人还没回到长安,宫里便降旨嘉奖,将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各自府上。
等到大军还朝, 一道加封时, 得到的东西只怕会更多。
圣上前些日子事忙,难免忽略了许多, 这会儿清闲下来, 也有空慢慢弥补。
大公主是他长女, 又是头一个出嫁的, 除去出嫁时候仪驾比照嫡出之外, 嫁妆也比二公主高上一倍,极显恩宠。
这些日子, 圣上常去看她,又叫了曲家人入宫一见, 敲打勉励几句, 免得长女嫁人之后,被夫家拿捏欺负。
锦书知道他心中感伤——不知不觉中孩子都大了,眼见着都要嫁作他人妇了。
然而她毕竟只是嫡母,并非生母,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比起大公主这样的恩遇来,二公主的待遇便差了许多。
她是次女,以嫡出公主仪驾出嫁这种事情,想都别想。
至于嫁妆,更是远不如大公主丰厚。
贤妃毕竟不是她生母,又要为亲生儿子赵王操持,哪里肯为她尽心尽力,加之她此前自尽一事恶了帝后,二人也没有额外给什么赏赐做脸。
公主出嫁,锦书作为嫡母,少不得要赏赐添妆的,只是究竟添多少,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二公主那一份当然不会少,但比起大公主来不如,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谁还没个亲疏远近呢。
二公主也知道圣上与皇后对自己情分淡薄,倒没巴巴的凑过去自取其辱,只是对着贤妃时,少不得要伏小做低,多说几句好话了。
然而这会儿贤妃比谁都烦,哪里愿意搭理她,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赵王与陈薇的婚事取消,婚礼自然也给取消了,可是直到这会儿,圣上也没再提起,叫赵王娶妻一事。
楚王得胜而归,风头正劲。
皇后所出的小太子活泼可爱,最讨圣上喜欢。
娘家嫂嫂正兴风作浪,搅得萧家人头大。
底下二公主还不省心,屡屡上门。
一连串的坏事堆在一起,贤妃都觉得心中一片杂乱,头大如斗。
没过几日,锦书便听人来回话,说贤妃又病了,头疼的厉害,已经几日下不得床了。
在心底笑几声,吩咐人赏了药材过去,她没再多管。
圣上这会儿得了功夫,便开始哄自己小儿子高兴,之前他好久没见人家,可是将胖娃娃给惹恼了,一连许久都不搭理父皇。
既不肯叫他抱,跟他说话也不理会,傲娇的不得了。
可是说归说,他虽是很记仇的性子,对着最喜欢的父皇和母后时,其实也很好哄。
圣上温柔的说了几日好话,又抱着他出去看花喂鱼,小意讨好,等到第二日晚上的时候,父子俩就亲热热的凑到一起,大手跟小手贴在一起,你拍我我拍你玩儿的高兴了。
锦书看着胖娃娃被糊弄过去,揶揄的说了圣上几句,就由得他们父子俩一起玩儿了。
这日的中午,太阳极是晴朗,叫人心里跟着明堂堂的,圣上前朝有事,用过晚膳之后,便往含元殿去了。
锦书抱着儿子去午睡,可他上午跟父皇一起玩儿野了,不愿意去睡,吵着要出去玩儿,实在没办法,就抱着往花园里去了。
已经是三月末,春色正满园,花开的姹紫嫣红,承熙一双眼睛转个不停,东看看,西看看,都要不够用了。
锦书被他可爱神情惹得发笑,禁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长长眼睫,惹得胖娃娃笑着往后躲,眼睛都弯起来了。
娘俩在花园里消磨了将近两个时辰,锦书见儿子不困,也没硬逼着他去睡,而是抱着到了宫人们收拾好的凉亭里,叫取了点心茶水,以及软垫和承熙的玩具,留在里边了。
承熙七个月大,虽然不会爬,但是已经会滚了,比起此前只会翻身的他,显然是多了一桩武艺。
——相对的,嬷嬷们也得更仔细些,以防他太欢腾,不小心给摔了。
这样的时节,虞美人已经开了,明灿灿的一片黄,招人的很。
承熙手里还捏着一支,玩儿够了之后,便伸手去拉母后。
锦书以为他是想给自己,正伸手去接时,承熙却将手给收回去了。
“怎么了,”她假意伤心:“承熙舍不得将这朵花,给母后吗?”
承熙当然不会回应她,只是将小手伸过去拉她衣襟,叫她低头,等锦书照他意思做了之后,才略微用力,簪到母后发髻上了。
他力气那么小,簪花也不够格,可是锦书明白他心意,便顺手正了正:“好不好看?”
承熙目光亮闪闪的看着她,将小手拍的直响,高兴极了。
“油滑,”锦书心中熨帖极了,轻轻挠他痒痒:“这么小就知道讨人欢心,长大了不知要骗多少姑娘呢。”
承熙笑的打滚,只想躲开母后的手指,偏生被锦书按住,老老实实的躺在她身边,好容易等母后松手,笑的眼睫上都带泪了。
“可不能怪太子殿下,”红叶递了帕子给锦书,笑道:“除去圣上经常为娘娘簪花,小殿下可没别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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