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齐王府中,一只传承数百年的云纹玉高足杯伴着刘赟的怒骂声狠狠砸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面对陷入暴怒状态的亲王殿下,仆人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然后忙不迭地行礼退下,唯恐自己成为刘赟迁怒的对象。
渭南郡王刘费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殿下息怒,眼下这种时刻万万不可自乱阵脚,而且局势对殿下还算有利。”
“局势?”刘赟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寒声道:“如果不是裴越那厮横生枝节,今日朝会便已经有了定论。父皇是圣明天子,绝对不会公然违逆祖宗法度,只要满朝大臣达成共识,些许几人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刘费闻言轻叹道:“陛下的态度……”
刘赟转身走回去坐下,阴沉着脸说道:“不用你刻意提起,本王知道父皇更喜欢刘贤那个伪君子,但是本王又有哪里做得不好?自古以来,嫡庶之争永远不曾断绝,但是只要本王守得住初心,再加上朝中那么多重臣的支持,父皇不会强行立刘贤为太子,否则他何必迟迟不允许皇子入朝观政。”
刘费闻言微惊,下意识地抬眼打量着刘赟,没想到这位亲王殿下竟然看得这般透彻。
开平帝太过追求史书清名,所作所为讲究的是名正言顺,所以他才没有逼着群臣点头,没有一意孤行地废嫡立庶。
刘费收起心中那抹轻视,郑重地说道:“越是如此,殿下越不能乱了分寸。”
刘赟平息着胸中的怒气,缓缓道:“放眼朝野上下,只有裴越那厮铁了心地支持刘贤。本王知道那路皋是他安排的人,也知道他前段时间的游走说项有了效果,今天后来站出来的那些人多半是受了他的蛊惑和怂恿。”
刘费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裴越自知功高震主,陛下早晚会猜忌他,所以才如此不管不顾地拥护大殿下,凭此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只可惜我们迟了一步,如果能够抢先用弹劾的奏章困住他,说不定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就会大打折扣。”
刘赟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沉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储君之争被摆到明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没人会在意裴越那点破事。这个时候你再去抓他名下产业的问题,反而会被人看成是我们在打击报复,稍有不慎就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刘费愈发惊讶,开平帝的几个儿子无论性情如何,看起来似乎天生就擅长操弄权术。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对付裴越这种人不能心软,只有下死手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刘赟的脸色阴晴不定,抬手摸着下巴,问道:“你是指那件事?”
刘费颔首道:“当初裴越之所以能起势,依靠的就是横断山剿匪之功。后来他在灵州杀了陈家唯一的后人,借此赢得陛下的信任,随后便平步青云。倘若那人的推断没错,陈家后人或许没死,只要抓住这个破绽,裴越必死无疑。”
刘赟提醒道:“你不要忘记,林合可是沈默云的人。”
刘费冷静地分析道:“殿下,沈默云定然不会站在裴越那边,我们不必怀疑他对陛下的忠诚。如果他有问题,陛下肯定不会坐视,毕竟太史台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至于林合的心思,此人在灵州被陈家后人砍断左手,要不是沈默云全力救治,他早就成了废人。单论对裴越的恨意,林合不在任何人之下。”
刘赟沉思片刻,又问道:“既然他如此仇恨裴越和陈家后人,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要通过你的关系找到本王?”
刘费答道:“殿下,林合对裴越非常忌惮,再加上裴越如今在都中的人脉相当广阔,光明正大地查证极有可能被裴越反制。他想出其不备直接动手,只是裴越麾下的力量太强,仅凭他自己的人手恐怕力有不逮,所以才找到了愚弟。”
刘赟沉吟道:“如此倒也说得过去,魏国公那边如何说?”
刘费微笑道:“王九玄传来密信,说是魏国公同意一试,我们三方精锐尽出,肯定能挖出裴越身上的秘密。只要他就此倒下,大殿下那边便失去了最强力的支持。”
良久之后,刘赟终于点头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我会让王府暗卫听从你的指挥。”
刘费喜不自胜,起身行礼道:“愚弟定不负殿下厚望!”
……
魏国公府。
王平章靠在软榻上,面上稍显疲乏之色,淡淡地道:“跟齐王府那边谈妥了?”
王九玄颔首道:“是的,祖父。”
王平章冷笑两声,摇了摇头,叮嘱道:“此事让齐王和那个林合主导,你切记不要出面,派出去的人从外围人手中甄选,总之不要跟王家扯上关系。简单点说,我们可以出一些炮灰,但是不能在这件事里留下痕迹。”
王九玄应下,随后略显惊讶地问道:“祖父觉得此事有诈?”
王平章打了个哈欠,平静地道:“老夫早就猜到陈希之没死,否则路敏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自尽。只可惜路家先祖一世英名,到头来毁在路敏这个痴情种子手里。去年裴越从西境回来的时候,老夫原本打算在古蔺驿狙杀他,还好最后否决了这个念头,不然如今哪里会有如此有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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