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这一顿早宴吃成了午食,等裴煊从衙门里回来,她才刚刚离开。
裴煜把两人商量好的事一一告知阿兄,最后感叹道:
“阿兄,幸好我不做官,要不就错过赚钱的精彩。”
“你别把泱儿带到钱眼里去,赚钱事小,夺了两京某些人的利益,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裴煊的顾虑并不多余。
裴煜眼皮子一翻,摸着他吃得鼓鼓的肚子笑道:
“阿兄,你高看我了,是她把我带到钱眼里去。泱儿说,我们只有赚到更多的钱,才有能力帮助那些想帮助的人。
她说,桑蚕未吐丝、麦苗未吐穗,我们可以提前收他们的蚕丝和麦子,让他们拿到未来钱度过青黄不接,和放质举不同,既然未来的蚕丝、麦子都是我们的,那品质我们也要监督。
对了,她说,要专款专用,不能像以前,拿了举钱,先跑去斗鸡,买了种子,把种子吃完了还没育苗。
哎呀我滴娘,她的想法不是一个个,是一串串蹦出来的。
阿兄,我以前看不上做官,可泱儿说,只有你成为更有权利的人,才能实现你兼济天下的理想,廉洁的人都不屑于当官,那官位上就会充斥着贪婪之人。
所以,阿兄你负责努力做官,我就负责努力挣钱!”
疯话?
又有几分道理。
等裴煊把今日洛泱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李奏、苏元枫,他俩同样吃惊得下巴都收不回来。
泱儿的大胆想法,实在过于单纯,那需要包容、开放、没有战乱的环境……宛如盛唐。
如今利益之下,各方势力谁会轻易放手?
除非,你的势力更强大。
可她描绘的巅峰之上的美好,又是那么诱人,让李奏着实心动。
河朔三镇敢于和朝廷叫板,至今不对朝廷纳税,不就是因为他们仓廪殷实、兵强马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奏心中最后的郁结,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不错,与其心痛的看着他们伤害国家,不如亲自去引领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
苏洛泱,你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惊世想法?你敢想,我就敢做你的坚强后盾。
我就是想看看,你口中说的,国富民强、路不拾遗、蛮夷戎狄皆不敢犯的泱泱大唐。
李奏心意已决,他就不再是当初只想避祸、见子打子的做法。
重生这短短四年的时差,并不足以让他掌握所有先机,但比常人,他已经多了太多胜算。
皇兄空有兴国之心,却疑心重重、优柔寡断,总试图用权术来平衡内臣、制约外臣,对不驯藩镇却又一味退让,朝廷威严尽失。
一朝放任不良,他日举国效仿。
而宦官裹挟着皇权,与不甘退出朝堂的没落士族勾结,这让他更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必须提前布局、主动出击。
李奏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在随风闪烁的烛光中长身而立,继而转头看向他们,粲然一笑:
“泱儿能看透的事,某又岂能装作看不透?此时虽一无所有,假以时日,某终将会用双腿走入大明宫,郎君……可愿助某?”
元枫、裴煊愣了一下,转而又惊又喜,二人忙单膝跪地,拱手坚决道:
“臣,愿肝脑涂地!”
三人热血沸腾,秉烛促膝,谈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留守府里烛光也亮了大半宿。
李逢吉对照着告示上萧太后亲弟弟走失的时间、地点,与萧洪细细打磨,连走失前后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想得清清楚楚。
“李留守,万一要我找出证人,我......”
“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当时有证人,如今寻不得踪迹。也最正常不过。你刚才说,曾在西禅寺住过两年......嗯,老夫会安排好,你就放心去西京吧。”
“留守提携,萧洪知恩图报。”
李逢吉眯缝起双眼,转脸打量着萧洪,撅须笑道:“国舅何必客气,以后,你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是想把船凿沉,淹死的可不止我一人。”
萧洪脸上变了颜色,急忙拱手长揖:“萧洪不敢!”
“你下去吧,我还要写两封信信,不日便派人送你进京。”
李逢吉这次到东都本就不甘,是与牛增孺负气,才故作大举搬迁。两个儿子不争气,外派做了多年刺史,也没什么政绩回京,他还不能离开权利核心。
今日意外得了这个“国舅”,有了为太后寻亲的功劳,他重回长安,就多了一份筹码。
这也是他给王守澄的投名状,牛增儒靠不住,他还得投靠内臣。
第一封信,就是让长子从汝州赶回来,而萧洪及给王守澄的信,将由儿子亲自送往长安。
若李奏心意未转,这萧洪怕是永远都到不了长安。
可现在不同了。
李奏不仅要留他的命,还要他留在王守澄身边,为自己所用。
像他这样无父无母的人,能牵制住他的,唯有其虚假身份。
别人不容易找,李奏却知道,前世为他证明身份的人,是福州西禅寺的方丈,可这个方丈做完人证,从长安回福州的路上,就暴病身亡了。
直到东边窗纸泛白,裴煊吹熄榻桌上的蜡烛,站起身笑道:
“我本无意入京,只求做一方刺史,造福一方百姓,便可心安理得。从今往后,该想得更多。”
“今年乞巧节,宫中大宴,我母亲要带大兄、五弟和泱儿入京参宴,难道你不陪姨母同去?”元枫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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