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军查验袁彬,得知是朱祁镇的近侍归营,不知如何是好,就禀报了伯颜帖木儿,伯颜帖木儿下令以冒充之名杀人。
伯颜帖木儿担心袁彬如同过去一样,破坏和亲大事,就派了亲随要格杀袁彬。
袁彬力大,虽然这几天颠沛,体力有些不支,但是瓦剌的十几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全部击伤。
虽然他也受了不少的伤,但总归是撑到了也先,知道了消息。
也先不是伯颜帖木儿那种鼠目寸光,也先入京朝贡过几次,自然知道大明的规矩,皇帝金口玉言,覆水难收。
既然朱祁镇已经答应了,而且这个太上皇,到现在还端着皇帝的架子,自然不会自食其言。
放袁彬到朱祁镇的身边,反而会让合作变得更加紧密。
袁彬十分失望,他走了这五六日的功夫,朱祁镇就在枕边风之下,答应了瓦剌人的条件。
袁彬踉跄的跪倒在了朱祁镇的面前,一如当初邝埜跪在大帐之外劝朱祁镇退兵一样。
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声泪俱下的说道:“皇上,以皇上中原大国之君,若成为外族人的女婿,不但气节丧失,尊严丢尽,今后还将处处受制于人。”
“皇上若在作俘虏的时候娶亲,会让人觉得你身为流亡之君,不思返国,却在敌营贪图享乐。”
“于大明,于皇上,今后的声誉都很不利。因此,望皇上顾全大局,坚决辞掉这门亲事啊。”
“皇上!”
石敬瑭的儿皇帝之名,被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骂了整整五百多年。
朱祁镇作为朱明天子,太上皇之尊,若是也做了儿皇帝,袁彬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大明,也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放肆!”朱祁镇大怒,指着袁彬的鼻子大声的喊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臣不敢。”袁彬苦苦哀求,他不知道为何这五六天的时间,朱祁镇就态度大变的原因是什么。
站在旁边的喜宁嗤笑了一声,看着袁彬一脸的不屑,下里巴人就是下里巴人,哪里懂皇上的心思?
朱祁镇答应了也先的合婚的要求之后,答应了每两日进献一头羊,每七日进献一只牛,每十日,筳席一次,极尽尊荣。
现在朱祁镇最需要的什么?尊重!
大明已经不把他当皇帝了,也先把他当皇帝供着,这点小小的要求,怎么能不答应呢?
“皇上,大明臣工皆言皇上是君父,若是与台吉女儿完婚,我大明上下岂不是要称瓦剌台吉们为国丈?”袁彬虽然说自己不敢教朱祁镇做事,但是依旧劝谏的说道。
朱祁镇最好的就是面子,瓦剌人给他面子,把他当皇帝,所以他答应了瓦剌人的条件。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瓦剌的台吉们,成为了瓦剌的国丈这件事,的确是很掉辈分儿!
台吉,在蒙兀语中就是王子的意思,也先、伯颜帖木儿都是王子。
朱祁镇终于面露犹豫,他略有踌躇的看着袁彬,默默不语,这要是让大明臣工知道,他这个君父给他们认了一堆爷爷,那臣工还不得反了天?
他还抱着回到大明朝当皇帝的想法。
喜宁眉头紧皱,袁彬这个憨人,这是歪打正着还是已经摸清楚了朱祁镇的秉性,开始看碟儿下菜了吗?
不能让朱祁镇再犹豫下去了,再犹豫,大事不妙!
喜宁立刻站了出来说道:“皇上勿虑,此时臣等已经与也先太师商议妥帖了,此等有辱国体之事,臣怎么会谄媚皇上答应呢?”
“也先太师有个妹妹,皇上即便是在迤北,娶亲也是要一正二侧,这辈分之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哦?”朱祁镇面露喜色,笑着问道:“果真如此?”
“臣诚不敢欺君。”喜宁大声的喊道,恶毒的看了一袁彬一眼,差点被袁彬坏了好事!
“朕未曾看到婚书啊。”朱祁镇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皱着眉头问道。
喜宁站起来,满脸谄媚的说道:“皇上,这等琐事,还要皇上亲自关怀?”
“草原人不比中原人,生辰八字这等事,草原人是不讲究这个的,这不,也先太师派人去寻当年的稳婆了。”
“明日问到了生辰勘验之后,婚书就到了。”
“莫罗贵人和也先太师家里还不尽相同,伯颜台吉仰慕大明鼎盛,崇尚汉学,莫罗贵人的生辰自然是记得清楚啊。”
喜宁什么人?
是王振之下头号太监,这谄媚的话,可不是张口就来?哄朱祁镇,那还需要思考如何应对?直奔要害而去。
“袁校尉,天子家事,你也要管吗!欺君罔上之辈!来人啊,给我拖出去!”喜宁转过头愤怒的喊道,他在维护朱祁镇的威严。
朱祁镇赶忙伸手说道:“毕竟北狩迤北,多仰袁校尉,你们都是朕之肱骨,何必要闹得如此难堪?”
“臣唐突!”喜宁长揖,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行了一个跪拜礼谢罪。
喜宁这套动作突出一个行云流水,而朱祁镇颇为满意的点头,喜宁这种恭敬的态度,让朱祁镇非常开心。
“袁校尉?”朱祁镇略有些不满的看着袁彬。
袁彬深吸了口气,他呆滞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祁镇,这就是自己一直忠诚的皇帝吗?这就是从小到大,父亲、师长们反复叮嘱的要保护的人吗?
可是这个人,正在做有辱大明国体之事,甚至会动摇大明的根基,他是个武夫,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词藻,去劝说面前曾经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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