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镒想去河套不是临时起意。
黄河的泛滥成灾,并不是下游怎么治水就可以解决的,不控制河套地区,治水就是个笑话。
黄河泛滥成灾的泥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黄土高坡上,被雨水冲刷而来。
近些年来,天气转化,天道有变,河套地区的百姓们增多,但是黄土高原上的植被正在被无度砍伐。
治理一千个张秋,也只是在表征打转,治理黄河,先治理河套。
“黄河清则圣人出啊,陈御史要做圣人吗?”朱祁钰笑着说道:“起来说话。”
陈镒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随后站的笔直,俯首说道:“臣不想做圣人,只想做点事儿罢了。”
朱祁钰站起身来,看着陈镒笑着说道:“好,很好,非常好!”
他拿起了兴安端着的功赏牌,深吸了口气说道:“朕赐你头功牌,挂工部右侍郎印绶,前往河套地区,配合工部营建河套。”
朱祁钰给陈镒挂好了头功牌说道:“这次,不要让朕失望。”
“朕愿意看到你们做事,朝廷科举取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把你们从万万人中遴选而出,人中龙凤,选出来,是为国效力,应当秉持一片公心,为百姓谋福。”
“给徐有贞带去这块头功牌,还有工部左侍郎印绶,为河套地区的百姓谋福,为大明谋福。”
朱祁钰最后还是赏给了徐有贞一块头功牌,无论怎么讲,徐有贞虽然高调的要南迁,但是他还是留在了京师,没有跑,而是跟着大明共存亡了。
可能徐有贞会在京师城破之后,选择投降,可能徐有贞会在京师城破之后,投献瓦剌。
但是毕竟京师没有破,大明安在,徐有贞也未曾投献瓦剌。
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徐有贞就不是在准备去河套,而是在太医院的雅座上了。
毕竟,徐有贞不是奸细。
有功该赏,有过该罚,皇帝不能赏罚不明。
无论朱祁钰怎么讨厌徐有贞,徐有贞现在是有功于社稷。
陈镒深吸一口气,俯首说道:“谢陛下隆恩,臣定当谨遵圣诲,为百姓谋福。”
真的知错,不是反复说臣有罪、臣万死、臣无能,而是为大明尽忠竭力,为百姓谋福祉,这才是真的知错。
陈镒退了,走出了泰安宫的书房,繁华的京师,他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奔着现在依旧是瓦剌、渠家、山贼、五胡杂居的河套而去。
河套现在是个是非之地,但是陈镒依旧没有任何怨言的上路了。
可能会死,但是留在京师会始终活在惶恐之中。
陈镒的车驾来到了宣府,他看到了四威团营的团营都督孙镗和刘安,贾家营贡市,就在四威团营的工兵营建的。
鞑靼人不知道、瓦剌人不知道,甚至多数的大明百姓也不知道,四威团营就在宣府。
朱祁钰把四威团营放在宣府,就是有事没事,拿自己打了个窝,希望能勾出胆大包天的家伙,对大明京师发起无畏冲锋。
目标鱼群有盘踞在北平行都司的鞑靼人,也有各种可能心怀叵测的边军,亦或者是被朱祁钰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外戚,或者是那些遭受了巨大损失,因为密州市舶司设立而变得有些狂躁的海商。
但显然,大皇帝的钓鱼计划大失败。
开玩笑,这些家伙哪个不是死精死精的,能上你这个当?
就是襄王朱瞻墡都知道,此时的京师,比十二团营在的时候,还要危险。
陈镒看着训练有素的四威团营,不由的会心一笑。
但是朱祁钰不是毫无收获,大皇帝虽然钓鱼技术不咋样,但是总有人跳出来找死。
比如那些送进了太医院雅座的渠家人,比如集宁地区依旧不死心,想要鼓噪声势,争取利益的缙绅们,全都挨了铁拳。
朱祁钰到底是钓鱼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陈镒没有答案。
他在宣府见到了正在养伤的王复,王复刺探到了,瓦剌人要通过北古口进攻大明京师,王复也负伤了,不过是小伤,王复见到陈镒的时候,正打算再探草原。
王复要去曼陀罗山,陈镒要去河套。
两个都察院的同僚相谈甚欢,都是犯了错的人,话很多,最后喝的酩酊大醉,蔚州老酒,是宣府的名酒,高粱和米酿的酒,味道很刺,火烧火燎,也很醉人。
而后,他们各自奔向了各自的战场,他们在塞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集宁,热火朝天。
于谦带着一众校尉,在官道驿路上策马奔驰,查点官道驿路的种种收获。
除了查点驿站以外,于谦还对一些村子,随机性的调查了一番,他当然记得他给陛下的谏言,以稽为决,如果没有观察、调查,是无法做出决定的。
终于经过了马不停蹄的半个月后,于谦回到了官山议事台。
陛下新派来的掌令官已经到了,大军也已经养精蓄锐,准备重拳捶向河套地区,依旧在那里盘亘的瓦剌人。
“于少保,这又瘦了几分。”石亨迎来上来,这段时间,他除了操阅军马,打猎,什么都不能干。
卓资山的兔子都快被他给打没了,哪还有什么山匪给他练手?
“就等你了,于少保到了,咱们就该干特么的瓦剌人了。”石亨神秘兮兮的说道:“于少保可知道,陛下又给咱们运来了什么好东西吗?”
于谦笑着说道:“不就是一百门火炮,十万斤火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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