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面都是水,怎么可能有河流呢,你一定是疯了吧,这或许是地热,对,没错。”季铎看着几近疯狂的第一火长彭遂,试探的解释道。
的确是温度有点高,但是也不是不能解释。
火长彭遂却连连摆手,他十分的焦急的说道:“不不,你看我们的罗经(geng),我们在进入这片海域之前,一直走的北偏西32°,现在是北偏西33°,这仅仅是方向。”
“我们这艘船原来是一个时辰四十一里,一踏入暖流就变成了四十五里,而风速没有太大的变化,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一个原因,我们船下有水流在推动。”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
“海下面有河流,这听起来有些疯癫,但是,的确是真的。”
在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时代,太傅崔豹,曾经记录过一种名叫记里鼓车的测距仪,每走一里路,就会敲一下鼓,每走十里路,就会敲一下铃铛。
这种记里鼓车,是仪仗队的车辆之一。
皇帝出巡或者亲征,第一辆车是指南针,相传是在皇帝大战蚩尤,蚩尤兴大雾,黄帝造指南车为士兵领路。
第二辆车即为记里鼓车,仪仗共三十人。
排在记里鼓车之后的是白鹭车、鸾旗车、耕根车、四望车等等,各有各的用途,即是仪仗,也是工具。
大明的船舶上,也有类似的物件,计算所行里数,进而确定速度。
时间、路程,速度之间的关系,并不复杂。
也常用于军事,比如在洪武元年征伐元大都的时候,徐达等人每日军报,都会报自己一日走了多少里。
相比较路上,船舶的速度在这个年代会更快些。
大明的船舶一个小时辰可以走四十余里,但是船舶在海上并不是走的直线,而是一种类似于之字型的模样,尤其是当下吹得是西北风的情况下。
此时还是正月的尾巴,来自西北方向的寒风还在呼啸。
船在向西北方向行事,风从西北方向吹来,那不是逆风行船吗?
风帆船逆风航行并不是复杂的技术。
一帆能使八面风,意思就是一面帆能够使用八面来风,所以逆风是完全可以的,一般都是采用之字型走法。
船走的不算慢,但是里程却是之字形。
“是不是风变大了些呢?”季铎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彭遂指着自己另外一侧的风速仪说道:“没有明显变化。”
舟师过洋牵星术,主要是过洋,作为极为优秀的舟师,而且成为火长的彭遂,对于牵星板、经纬术以及罗经术,都极为精通。
而在风为主要动力的年代,风速仪更是出海必备之物,决定了何时扬帆起航。
这是一个带着三个椭圆形木制风杯,还带着风标的风速仪,在风速仪下有一个计数器,只需要记录单位时间内,风杯转了多少圈,就可以记录风力的大小。
彭遂很确定,不是风变大了,他已经排除了所有可能的答案,只有脚下有河流可以解释了。
季铎最终同意了彭遂的想法说道:“好吧,我给你一艘船,但是,你注意安全。”
朝廷手中并没有多少舟师,每一个都很宝贵,他们熟悉水文、熟悉地文,是航行的必备的船员之一。
这已经是舟师的第二次要求了,既然他这么肯定,那么就让他去看看也无碍。
船队还有三名舟师,还够用,不怕到不了舟山港、宁波市舶司,就怕火长出事。
彭遂立刻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命。遇到倭寇就跑,我是舟师,他们还能跑得过?不是咱说大话,就倭国那群舟师,能比得上咱们大明?”
倭寇当海盗劫船,那得靠近了接舷,彭遂作为舟师要是被他们追上了才是咄咄怪事。
彭遂身手极为矫捷的换到了一艘战座船,脱离了船队,向着无垠的大海驶去。
“别出什么…呸呸呸!”季铎看着那首战座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彭遂一直在观察着海面、天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水面之下,出现了一条条巴掌大的小鱼,他们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随后第一条鱼用力的拍打了三下水面,腾空而起,胸鳍猛地张开,像鸟类的翅膀伸展,长长的胸鳍一直延伸到尾部,整个身体像织布的长梭,腾空约有两丈高,滑行了约有半分钟的时间,落入了水中。
随后是第二条,第三条,无数条的飞鱼从水面下窜了出来,尾巴用力的拍打着水面,在空中翱翔,伴随着孤零零的四百料的战座船前行。
船员们呆滞的看着这一幕。
鸟翼鱼身,头白嘴红,背部有青色的纹理,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无数条飞鱼不停的跃出、滑翔、落入水中。
几条旗鱼在水面下追赶着飞鱼鱼群,偶尔会有一篷血雾,是来不及跳出水面的飞鱼,葬身旗鱼腹中。
天空中信天翁在盘旋,它们俯冲而下,抓住了飞鱼,随后落在了桅杆上,大快朵颐。
有几条飞鱼慌不择路,飞到了战座船的甲板上,用力的弹跳着,再次落入了水中。
“这…舟师,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战座船的都指挥看着自己的战座船被飞鱼群包围,呆滞的说道。
彭遂用力的摇头说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壮观了…”
飞鱼是黑潮暖流中的鱼类,每年开春的时候,他们都会从太平洋中,一直要游到东海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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