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阔,靠在了软篾藤椅上,自从也先丧子以来,王复变得愈加繁忙,大小政务戎事都要靠王复自己一人处理。
他怀里抱着一个大明皇帝送来的机械钟,这个时钟上的时间是大明京师时间。
癸未号钟表,是大明的皇帝陛下亲手制作的时钟,送给他的礼物。
王复是墩台远侯,他对大明忠心耿耿,甚至为了大明想要杀掉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博罗。
但是他对大明的这份忠诚,皇帝陛下真的能够理解他吗?
如果站在陛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王复完全可以看做是在借着大明的势力,完成自己的雄心壮志。
在最后时刻之前,在王复没有回朝之前,王复的忠诚都需要怀疑。
王复也时常感念,他遇到了一个好皇帝。
他这位陛下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只要他王复没有做出危害大明利益的事,皇帝就会默认他是忠诚的,这给他做事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而此时的王复,陷入了思考,那就是到底要不要做康国的王。
现在,大明对撒马尔罕鞭长莫及,也先沉浸在丧子之痛之中,不能自拔,王复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一个康国的王,手到擒来。
王复坐直了身子,将最近撒马尔罕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写到了密报之上,交给了夜不收,消息会随着从西域来的商队,赶至嘉峪关,随后送到大明京师。
王复还是想做大明的臣子,而且陛下也给他做大明臣子的机会。
从撒马尔罕过天山至哈密这段需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从哈密到嘉峪关,从嘉峪关到景泰县至京师,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朱见深的见识没有错,在没有河套之前,大明的三边,完完全全是一个负资产。
大明的朝廷和内地,需要不断的向三边输送人丁、粮草、军备、民用之物等等,大明为此承担了极大的财政压力。
而现在随着河西走廊、天山古道的驼铃声再次响起,丝绸之路的不断开拓和恢复,三边之地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越来越多的大明客商携带着丝绸、茶叶、铁料、漆器、瓷器,尤其是茶叶,茶砖的生意简直是一本万利,在广袤的西域,茶叶是一种必需品。
而更多的胡商,也来到了三边,他们的货物包括了棉花、羊毛、大宛马等物,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更确切的说是奴隶。
这些奴隶包括大量的波斯人、突厥人以及乌兹人。
张凤临死之前和皇帝奏对,大声的咆哮的说,人性贪婪。
这些奴隶并不受大明律法的保护,也不受劳保局的保护,大明出现奴隶,蓄奴之风骤起,就变成了一种必然。
比如河套地区眼下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即便是走西口和农庄法调动了一定的积极性,补充了一定的劳动力,但是依旧缺口很大。
徐有贞走后,河套地区的水利工程并没有停止,一条三百里长的景泰安民渠只是一个开始,一份超过了一万里的水利安民策,是徐有贞留给河套地区的财富。
但是如何将这条万里水路彻底实现,是需要人力一点点的开凿。
靖安五原府的有将近一千五百里的沟渠需要修建,大约需要两万人不眠不休的劳作两年,如果全都用大明人,那就需要支付二十四万银币,这还仅仅是劳动报酬支付,还有行政成本需要支付以及物料。
而皇帝陛下、户部尚书只给了十万银币,如何完成这一千五百里的沟渠开凿?
如果使用奴隶,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支出,甚至还有贪腐的余地。
作为五原府的知府,这个时候,就自然会选择奴隶去完成,哪怕这个知府是极为清廉,持节守正之人,他的选择也是使用奴隶。
使用奴隶可以节省大量的劳动报酬的支出,也可以减少百姓的劳役,并且将这些劳役用到其他的地方,比如垦荒,比如修筑城墙、修筑河堤、炸毁黄河冰面等等。
除了奴隶本人输了以外,商贾、官僚、百姓都赢麻了。
所以奴隶贸易,在三边也非常盛行,而且所有人下意识的选择了视而不见,送到京师的所有奏疏里,对贩奴之事,只字不提。
三边、集宁的山西行都司、北平行都司都有蓄奴之风,而且这股风气也有愈演愈烈,席卷整个大明的趋势。
建设挂帅的景泰年间,皇帝又不肯大量征调民夫,甚至还要设立劳保局保证劳动收益,那就只能苦一苦这些奴隶了。
贵州的乌江疏浚和四万里水路疏浚以及写在大明规划里的二十万里水路,六枝厂和滇铜的开发,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南衙大兴造船业、桐油、盐田、运河维护、鸡笼岛的迁民、手工作坊的不断增多,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还有一项已经启动,却需要更多劳动力的大事,大明皇帝正在推行,那就是超过四十万里的道路硬化和桥梁营建。
按照每里消耗一人算,这就需要超过四十万的奴隶或者征调四十万的民夫。
如果不苦一苦奴隶,那就只能苦一苦大明百姓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无不是血淋淋的,即便是在大明,亦是如此。
坐在京师的大皇帝陛下,知道这些吗?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选择了对奴隶之事视而不见,皇帝深陷信息茧房,获得的信息,都来自于朝臣,他知道大明蓄奴之风的兴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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