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之下,三个人最终决定先不答复中方的要求,看看中方是否会因此而着急。这种时候,谁表现出着急,谁就会在谈判中失去先机。另外,大家还承诺安排各自在中国的代表处进一步了解中国西气东输项目的情况,为后续的决策提供情报支持。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中国发计委没有继续向三家公司发函,此前派往三家公司考察设备情况的中方技术小组也借故暂停了考察,回国述职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再回来,也没个准信。希曼兹公司派了一位中国代表处的销售代表到发计委去,名义上是商议中国正在建设的几家炼油厂中所使用希曼兹设备的供货问题,但话里话外却不断地往西气东输的事情上引。结果,中方接待他的官员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故意,屡屡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露一点口风。
“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艾伯特、麦克斯温和施莱尔三人再次会面的时候,连施莱尔都忍不住这样嘀咕起来了。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中国政府依然在高调地宣传西气东输项目,前期的勘探和征地工作也已经全面铺开了。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中方必须要确定压缩机的采购问题了,因为不同厂家的压缩机工艺要求不同,需要预留的压缩机场站空间也不同,如果不事先确定好采购的品牌,后期再想调整就困难。此外,压缩机从订货到交货也是有一个周期的,如果订货时间推迟,交货时间也会推迟,这样就会与管道施工脱节了。
“莫非中国人真的找到了其他的供货途径?”麦克斯温狐疑地猜测道。
艾伯特也皱着眉头:“我这段时间也在想这个问题,日本的松浦会社,法国的利特尔顿公司,还有意大利马布里公司,都有制造大型气体压缩机的能力,如果他们想抢这个订单,报出的价格又比较低,说不定中国人会选择他们作为供应商的。”
麦克斯温附和说:“艾伯特说得对,如果这几家公司想进军长程天然气压缩机市场,他们是具有这种能力的。虽然他们此前并没有做过这种产品,但如果中国人能够给他们一笔20台甚至40台的订单,他们或许会专门为中国人设计这种产品的。”
所谓某种设备只有哪家企业能够制造,其实只是因为市场规模不足,其他企业不值得进入这个市场而已。后世网上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中国不能造圆珠笔芯的事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中国当然不是不能造圆珠笔芯,只是笔头的加工机械是从瑞士进口的,这在网络语境中就成为“中国不掌握核心技术”的铁证了。
圆珠笔头加工机械当然是有一些技术含量的,但其技术障碍还到不了无法逾越的程度。中国自己不会制造这种加工机械,更大的原因在于没有必要,因为这种特殊机械的市场很小,全世界的需求也只能养得起这样一家企业,如果有第二家企业参与进来,那么结果只能是大家都亏损。在后世,非但中国不会制造这种机械,美英法日德意等一干公认的工业强国也同样不会制造这种机械,但却没有人认为这些国家也是“大而不强”。
顺便说一句,迫于网络压力,万能的有关部门最后还是拿了一笔钱出来,立了一个项,要求攻克笔头机械问题,而且迅速就有了结果,中国人也造出了多工位笔头加工机床,填补了这个空白。
长距离天然气压缩机的情况就是如此,目前世界上的确只有双罗、通永和希曼兹这三家企业能够制造这类压缩机,其他企业没有制造经验。由于市场规模有限,其他企业即便有这方面的能力,也不会贸然进入这个市场,去与有着丰富经验和技术积累的双罗等公司竞争。
大企业之间相互是有一些默契的,各自会有一些势力范围,别人不会随便地进来搅局。但这种情况只能是在没有超额利润的时候才能维持,如果一个市场上存在着超额利润,那么原有的默契就不复存在了。圣人说过: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这一次三家公司报出每台压缩机1亿4000万美元的高价,利润已经超过了300%,如果中方愿意把这个市场交给其他企业,那些有实力的企业岂能不趋之若鹜。
天然气压缩机这种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门槛。一家能够制造其他气体压缩机的大型企业,要转向这个市场,难度并不大,这一点艾伯特他们几人都是非常清楚的。
“松浦、利特尔顿和马布里?你们向他们了解过此事吗?”施莱尔问。
艾伯特摇头:“这种事情,他们恐怕也不会透风吧?如果中国人真的和他们秘密接触过了,他们肯定是要想办法向我们隐瞒的,毕竟我们才是他们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我们能够和他们形成一个战略同盟吗?”施莱尔又问。
这回轮到麦克斯温摇头了:“这不可能!如果中国人答应把订单交给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和我们形成同盟,这不意味着把订单又推到我们这里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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