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对过年的期待基本上是从喝过腊八粥就开始的,那时候农村的生活还是比较艰苦的,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肉,只有过年才会有新衣服穿,那时候过年是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
我一般是从腊八过后开始数日子,这个时候新衣服要准备起来了,然后腊月二十三送灶神,这一天母亲会做烙饼,而且烙饼不是平常一个圆盘的形状,要做成很精巧的叶子形状,虽然普通圆形烙饼的配料都一样,我始终认为树叶形漂亮的烙饼更加美味一些,这些饼是要供到厨房的灶神前,同时供上去还会有糖瓜,糖瓜是用糖稀熬成的酥糖,这个糖的特点就是冷的时候很酥,很脆,但是稍微受热就会变得很粘,所以在吃糖瓜的时候要尽可能快咬,快吃,要不然很快就粘到手上和嘴上。
母亲在给灶神上供时总是会说这么一句“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因为灶神的职责就在于每天监督凡间的庶务,年末的时候带到天庭进行汇报,然后天神会根据灶神的汇报来决定是奖励还是惩罚下界的凡人,糖瓜的作用一个在于让灶神嘴巴更甜,在汇报时多说好话,另一个就在于可以在灶神想要说不好的话的时候黏住他的嘴巴,让他没有办法开口。按照母亲的逻辑,宁可让他什么都不说,不好不坏的过,也不愿让他说任何不好的话而导致不好的运道,这个很可能就是最朴素的中庸之道
腊月二十三过后小朋友们就开始到处找柏树枝来装点门窗,在我们老家冬天只有柏树会有点绿色,没有其他绿色的树的,柏树枝会用来插在门上,窗上,还有灶神台,应该都是取的长盛不衰的寓意。另外母亲会在除夕夜里烧一些柏树枝,柏树枝烧起来会有味道,这些味道会赶走一种鸟,据说那种鸟只要在除夕在谁家叫了,谁家就会遭受厄运,而燃烧的柏树枝会让这种鸟害怕而不敢来。
继续说灶神台,每年除夕贴对联相信各处的风俗都一样,我们所有的门上,柜子上,粮仓,院子里的树上,养牲畜的食槽上都会贴春联,而且灶神台也要贴,那一年的灶神台对联是我贴的,当时我也已经上小学了,字都是认识的,按说不应该犯错的,而且厨房人来人往的,应该提早发现这个错误才对,但是直到年初五母亲请灶神的时候才发现,灶神台的对联贴反了,字是倒着贴的,然后母亲就说了一句,今年的对联枝丫朝上,院子里的枣树应该能长枣子了。
我们老家的院子都很大,但是很少有人家会种菜,都是种的各种果树,当时院子里有一颗李子树,两棵杏树,一棵枣树,还有两三棵苹果树,每年从5月份开始吃杏,7月份吃李子,九月份吃苹果,10月份吃枣子,很是惬意,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枣树突然就不结枣子了,而且连续了两年,父母本来准备砍掉那棵枣树的,但是又觉得长了好多年的树不舍得。
然后就有了灶神台对联贴倒了的事情,母亲当时相当肯定。“今年肯定有枣子吃,这个是灶神送过来的”。于是我又开始期盼。那一年停止结果两年的枣树,真的又开始结枣子了。我能说,这就是冥冥中的神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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