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随口问王有德:“屋内的女子,是何人引入津卡?”
“啊……津卡内竟有女子出现,我平日里怎么教诲你们的?一定要谨守朝廷的法度,管好自己的裤裆。”王有德一脸震惊的模样,扭头就开始斥责手下的皂役们,“谁干的?赶紧站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李中易扫了眼满色有异的皂役们,不由微微翘起嘴角,他心想,王有德也是个难得的演戏高手啊!
试问,如果不是手里握着权力,谁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女子带入津卡,答案已是不问自明嘛。
咳,小小的一个津卡税关,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水平不差的“戏子”,李中易倒觉得有些趣味。
唉,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多些乐趣,不是坏事啊!
“谁干的,快点自己滚出来,免得皮肉受苦。”王有德的话,是冲着全体皂役们说的,实际上,李中易已经注意到,他的眼神正凶狠的瞄着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皂役。
嗯哼,想找替罪羊么?李中易是何许人也,岂能看不破王有德的企图?
“是……是小人……”那中年皂役顶不住王有德几乎要吃人的肃杀眼神,战战兢兢的从队列中走出来,跪倒在了李中易的面前,“求您行行好,饶了小人一命……”
“汝叫何名?”李中易淡淡的问那个中年皂役,没有丝毫要大发官威的样子。
那个中年皂役结结巴巴的说:“小……小人叫……马小六……”
“欠了不少钱吧?”李中易冷冷的盯着马小六,直到他的身子抖成了筛糠,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这才冷不丁的突然发问。
“是啊……啊……”马小六也是被李中易凌厉的眼神给吓懵了,居然稀里糊涂的就说了真话。
“欠了多少?”李中易冷冷的一笑,“汝不说实话,就别怪本官心狠手毒。”
“十……十贯文。”马小六颤抖着身子,脑袋紧紧的碰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双目几欲喷火的王有德。
“区区十贯文,你就不要命了?”李中易忽然叹了口气,吩咐黄景胜,“赏他三十贯文,让他连子钱也一起还了。”
“喏。”黄景胜虽然没想明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严格的执行李中易的命令。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料到,被王有德推出来当替死鬼的马小六,不但没有受到严厉的惩罚,反而得了新任津令的厚赏。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天上会掉下馅饼么?有人忍不住仰面看了看天色,却见,晴空百里无云,大日头已经从东边升起,艳阳普照大地,没有丝毫刮风下雨的迹象。
马小六望着面前货真价实的三十贯钱,死命的揉着两眼,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老马,还不赶紧谢上官的赏。”
“谢您……的赏……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马小六伏在地上,频频磕头,居然一口气把感谢的话,说得既清楚,又明白。
“嗯,等一会,汝自己主动去领三杖,然后就跟着伺候本官吧。”李中易淡淡的说,“私带女子进津卡,本官不罚你,难以服众。”
“啊……”马小六张口结舌,一脸的难以置信,脑子里空空如也。
“小六哥,快别楞着了,赶紧谢上官的大恩呀。”
经过旁人的提醒之后,马小六立时来了精神,狠狠的给李中易磕了几个响头。
也许是喜疯了,马小六居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后排的一名皂役的跟前,拱着手说,“张五哥,求求你,先打了板子吧,回头我好一心一意的伺候上官。”
这马小六受了责罚,居然还要对李中易感恩戴德,黄景胜不由暗挑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场的所有皂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新来的这位津令,举手投足间,就把王有德推出来当替罪羊的马小六,变成了深知逍遥津内幕的心腹。
高,真的很高,实在是高得很啊!
李中易只花了三十贯文,就拿到了开启逍遥津内幕的钥匙,黄景胜觉得,无论怎么看,这笔投资都是远远的物超所值。
王有德做梦都没有料到,李中易的手段竟然如此高妙,他越想越害怕,已经连肠子都快悔青了。
李中易瞥了眼已经吓得脸色大变的王有德,故意把这个“戏子”撂在了一旁,也没有搞训话的花架子,而是把马小六招到身旁,和颜悦色的说:“小六,领我去官厅。”
“小人得令。”马小六乐滋滋的带着李中易上了二楼,详细的解释了,那几间屋子有何用途。
李中易坐到公事厅的书案后边,吩咐黄景胜,让他一个一个的找逍遥津的皂役们谈话。
主要是问清楚,谁介绍来的?这津卡之中,谁和谁关系好或坏,等等等。
马小六殷勤的提来水壶,按照李中易的吩咐,泡了两杯没有加任何料的清茶。
退到门边后,马小六心里觉得很奇怪,李津令的对面并没有人,为何要在那边摆上一杯茶呢?
李中易喝了口热气腾腾的“义阳茶”,悠闲的翻着帐本,大致的看了看,逍遥津最近的税收情况。
这义阳茶,也就是后世的信阳茶,在陆羽的《茶经》里边,属于淮南茶系。
虽然,这个时代的义阳茶的制茶工艺,还远远没有突破到信阳毛尖的程度,却也多了几分原汁原味的豫南荆湖的古朴风味,所以,李中易到了开封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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