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郡公,这何重江乃是宰相李谷的门下。”刘金山的脸上露出鄙薄厌恶之色,继续解释说,“他把自己的亲闺女,送给李谷的次子做了小妾。”
李中易摸着下巴,不由微微一笑,如今的社会,儿子虽然可以撑门立户,可是,如果膝下有个貌甚美的女儿,其实也可以帮助你,飞黄腾达。
见李中易只是含笑倾听,刘金山就接着介绍说:“下官能有今日的地位,其实和前枢密副使吴廷祚的大力提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李中易的眼眸微微一闪,他和吴廷祚虽然没有交情,却也知道,这个吴廷祚是太祖郭威的心腹,却一直和李重进走得很近。
等柴荣登基之后,为了清除李重进在朝中的人脉,不动声色的就找了个吴廷祚的错处,将他贬出了京城。
不过,既然靠山被贬走了,刘金山还能够坐稳开封府左厅判官的要职,显然,背后另有隐情。
果然,刘金山抖露出了他的现任后台,当朝太尉、昭义军节度使李筠。
李中易眯起两眼,甚觉错愕,李筠乃是大周国有名的军阀。这位李节度,手握重兵,至今占据着泽州附近四州之地,一向专横跋扈,不服朝廷的约束。
据李中易所知,李筠的眼里只有郭威,有时侯,连柴荣都使唤不动他。
不过,因为李筠所处的位置,极其重要,柴荣很可能是担心他投靠了晋阳或是契丹,这才事事包容,处处隐忍。
以李中易的政治智慧,他的心里自然异常清楚,只要柴荣北伐成功,拿下了燕云十六州,缓过手来,肯定要收拾李筠。
换句话说,李筠这个骄狂的军阀,迟早是要倒大霉!
李中易瞥了眼低头喝茶的刘金山,他心想,以这位刘判官的精明程度,恐怕也早已看出,李筠迟早要出大事吧?
刘金山介绍了半个多时辰,李中易也基本掌握了开封府衙内之中,各个主要官僚的人脉情况。
这可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呐!
开封府衙之中,既有柴荣的心腹,例如,右军巡使蔡章标。也有赵匡胤的嫡系,例如,府衙皂役三班都头葛大光。
这且罢了,就连首相范质都横插了一杠子,司录参军事杨成丰。
充分了解到开封府的人脉情况之后,李中易喝了口茶,只是微笑着,却不说话。
刘金山心里很有些奇怪,却因刚刚投靠过来,寸功未立,没胆子发问罢了。
偌大个开封府,其地位异常之重要,其职权范围又和各家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柴荣在内,如果不安插一些眼线进来,那才是咄咄怪事。
“防隅军指挥使王晓同,此人能力如何?”李中易笑问刘金山。
刘金山仔细的想了想,说:“此人倒是有些能力,下官刚才介绍过,此人以前是金吾卫的指挥使,后来也许是得罪了上官,被贬来统领府衙的防隅军。”
防隅军,也就是开封府特有的专职消防部队,其主要职责是防火、灭火。
李中易刚才回后堂的时候,叫了王晓同来,却因为刘金山的主动归顺,聊得很投机,倒把这位王指挥使给晾在了外面。
“叫王指挥使进来吧。”李中易自己不太懂消防的专业知识,他倒是很想,听听王晓同对于户曹架阁库失火的看法。
“末将防隅军指挥使王晓同,拜见李端明。”王晓同也许是在外面等久了,心里窝着火,说话的声音大得惊人,震得房梁发颤。
刘金山惊得目瞪口呆,这个莽货,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如此嚣张?
“大胆。”刘金山霍地站起身,厉声喝斥道,“还不快快跪下,向府君谢罪?”
“哼!府君怎么了?府君就可以瞧不起我这种抛头颅洒鲜血的军汉?”
谁曾想,这王晓同不仅丝毫不畏惧,反而态度比刘金山还要强横,他黑着脸,大声嚷嚷说:“洒家早就受够了这种憋死人的鸟气,要杀要剐,随便。”
李中易有趣的望着王晓同,他在心中连连感慨不已,另类啊,真他娘的是个另类。
在规矩森严的官场之上,而且就在李中易的手下,居然出了王晓同这么个二楞子,嘿嘿,天下之大,还真无奇不有呐。
“呔,王晓同,汝个匹夫,好大的狗胆?”刘金山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指着王晓同的鼻子,破口大骂,“府君在西北,以弱克强,拓地千里,驱杀蛮夷的时候,你个混帐只怕又在那个姐儿的被窝里逍遥快活吧?”
李中易摸着下巴,翘起嘴角,类似于王晓同这种憨货,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李云潇发觉李中易并没有生气,反而,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李云潇只是暗中捏紧了刀柄,死死的盯着王晓同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当即发难。
刘金山骂了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听见李中易的动静,他偷眼看去,却见,李中易正捧着茶盏,笑眯眯的望着他。
李云潇差点笑出声,类似刘金山这种大骂大帮忙的小手段,居然也敢拿到公子爷的跟前显摆?
刘金山的心里一阵发毛,他不怕李中易发脾气,就担心李中易喜怒不形于色,直接就把王晓同这个二楞子给办了。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府衙户曹内的架阁库失火,防隅军指挥使王晓同严重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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