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清,你先说说看,该以何礼迎奉杜太贵妃和曹王殿下?”
李中易的前世今生,和人家玩了太多的心眼,如今,他为主,重臣为仆,也就懒得绕弯子,索性开门见山。
刘金山深得李中易的器重,也是极少数事先得知消息的重臣之一,会议没开始之前,他已经想妥了一切。
“回主上的话,曹王的身份虽然无比的尊贵,但他毕竟只是今上的胞弟而已,其君臣的分际早明。某以为,迎奉的礼仪,不宜过隆。”
刘金山是李中易麾下的文官之首,李中易一开始就点名让刘金山说话,显然是在暗示文官们,他不想听太过鸹噪的争吵。
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尤其是在文人们极端重视的礼仪方面,文官们若是不吵架,那还叫文官么?
果然不出所料,刘金山话音未落,登州知州孔昆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大声嚷道:“岂有此理?刘公所言,简直荒唐之极,大谬矣!天下人莫不知,符太后不修德,今上年幼无知,范质专权跋扈,政事堂内诸相皆为尸位素餐的昏庸之辈……”
李中易只觉得脑子门一阵抽疼,他已经打过了预防针,然而孔昆依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仅口出狂言,而且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眼看着要吵架啊!
面对大放厥词的孔昆,刘金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却又不好意思当面打他的脸。谁教这位孔知州,和儒门宗师孔圣人沾亲带故,投鼠要忌器啊!
李中易心里明白,由于收支分开、分权理事的治理架构,文官们在他的手下,一直过得比较压抑。
除了平卢六州的知州之外,朝廷委任的知州,在本州的一亩三分地里,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一言九鼎?
然而,在平卢节度辖境内,知州发布政令的大权被通判所分,军事指挥权被兵马总管拿走,治安大权被巡检使和提点刑狱所掌握,甚至连最基本的征税和摊派徭役捞好处的大权,也被转运使整个的抢走了。
知州名义上还是一州之主,实际上,本州的各种大权,皆被李中易集中到了节度使府内。孔昆孔知州,被分去了大半权柄,他难免心怀不满,怨气很大,也是人之常情!
李中易做官多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通过他自己的实践,总结出了一个硬道理:没有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
军队里,有参议司、镇抚司和军法司,分别控制着军令后勤、军政人事和军法监督的大权。没有李中易的手令,哪怕是副帅杨烈,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文官这边管理的民政事务,比军队里更要复杂许多倍,所以,李中易分知州之权的力度,也是毫不手软。
老话说的好,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则国事可为!
孔昆,仗着姓孔,又是第一个投靠李中易的大名士,他借着今天的场合,发泄个人的不满情绪,确实有些过了!
武将们,一个个恨得牙根痒,有人很想把孔昆拉出来,胖揍一顿。只是,碍于军法的严苛,李中易又高坐于节堂之上,每人敢冒然行事罢了!
李中易心里有数,孔昆虽然有些倚老卖老,却绝不是莽撞之辈。孔昆今天这么做,只怕是文官们集体想试探一下,李中易对他们的包容底线吧?
在迎奉曹王和杜太贵妃的礼仪方面,李中易还真需要文官们的协助,武将们只懂行军打仗,又上哪里去了解这些个繁文缛节呢?
李中易打出一个特定的手势之后,武将们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无奈的选择继续忍耐下去。
孔昆喋喋不休的唠叨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李中易把盏中茶全都喝干了,他这才喘了口粗气,拱手道:“相公,某偶然得知,先帝驾崩之前,曾经留有一份遗诏给您。”
什么?
遗诏?
哪来的遗诏?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滴个娘呀,居然还有这种事?
不说武将们的个个傻眼,就连刘金山都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李中易不好意思大笑出声,但是,他那张清秀的脸庞上,遮都遮不住的绽放笑纹,彻底的暴露了他此时大爽特爽的心情!
啥叫文官的底裤?
啥叫睁眼说瞎话,还不带打草稿的?
要不怎么说,就怕流氓有文化呢?
好一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孔知州呐!
在场的明眼人,其实也不算少,他们都看得出来,孔昆前边的故弄玄虚,不过是想抬高他的身价而已。
如果没有最后的遗诏出现,李中易对孔昆只有隐忍的厌恶,那可是妥妥的坏印象!
然而,孔昆无耻的提出,李中易手里捏着先帝的遗诏之后,就如同画龙点睛一般,把所有涉及到礼仪的问题,一揽子全盘给解决掉了!
能看懂孔昆的各种算计,几乎都是脑子转得极快的文官。武将之中,除了极个别的读书人,例如刘贺扬等个别人之外,绝大部分依然懵懂不明!
说实话,李中易在召开会议之前,已经想定了几个预案。但是,在孔昆无耻没底线的建议之前,李中易的预案难免相形见绌,显得不那么完美!
枪杆子,笔杆子,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在今日之节堂内,以孔昆为代表的文官们给李中易,上了一堂极为生动的教育课,即:编造心灵鸡汤的笔杆子,杀伤力其实并不比枪杆子差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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