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皇上,开封城里的菜价和粮价,最近翻着跟头的往上涨。涨幅过快,老百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权知开封府事的刘炯,逮着机会之后,就一个劲的向李中易诉苦。
刘炯也是跟随李中易很久的文臣了。想当初,李中易就任平卢节度使的时候,刘炯就是密州下面的知县。
因为刘炯治理县城有方,李中易打进开封城后,就命他为权知开封府事。
没办法,世界上的事情,本就是用人唯亲,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中易有些奇怪,就问刘炯:“怎么会涨幅过快呢?”
刘炯叹息道:“皇上,禁军的官兵虽说是隔三天放假一批,可是,每天在城里吃饭喝酒的人数,不少于一万五千人,实在是太多了。黑心的店家,紧跟着就纷纷涨价。”
李中易听明白了,禁军跟着他北伐之后,回到开封府,就分批分次的开始放假。
可问题是,十几万禁军,哪怕是分次分批的放假,每天在城里游玩购物的官兵,至少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所谓物以稀为贵,开封本地原本就缺粮食缺菜,需要靠水路运输进来。结果是,放假中的禁军官兵,手头并不缺钱花,这么大一股有钱人参与到了开封城的消费体系之中,立时就促成了物价的上涨。
李中易想了想说:“每天只放假五千人,对物价有无大的影响?”
刘炯苦着脸说:“皇上,禁军官兵们手头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呀。别说五千人,就算是三千人,也会使物价急速的波动。”
“清松啊,不瞒你说,大军不日将南下伐唐,现在不放假,恐怕军心不稳呐。”李中易对自己的心腹重臣,向来是有摆事实讲道理的有商有量。
刘炯看似很为难的说:“皇上,臣听说禁军的辎重供应很顺畅,不如这么着,每日放假多少禁军,就给咱们府衙运来相应的粮食和果菜。这么一来,城里的物价,就不至于涨得过快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他彻底的听懂了,敢情是刘炯盯上了辎重物资堆积如山的后勤司。
不过,刘炯说的也有些道理,禁军的官兵们,个个兜里有钱,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放假游玩的花钱时间。
这么多的钱,一下涌入开封城里,难免会引起物价的剧烈波动。
刘炯的想法是,既然禁军官兵们很少放假,那么,就在缩小放假人数的基础上,增加开封府衙的物资供应,以平准城里的物价水平。
李中易对州县的考核,第一条就是日常必需品的物价,必须平稳,不能波动过大!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大户或是豪门,大发横财的主要手段之一,便是囤积居奇,操纵某地的物价,尤其是粮价。
李中易很早之前,组建成功逍遥津集市之后,就已经开始往各地派驻采购掌柜。这些采购掌柜职责之一,就是掌握当地的物价。
只要发现当地的粮食储备不足,采购掌柜们有义务向上边报告,上边也有义务马上运粮食过去,以快速平准当地的粮价。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狠招,只要是李中易实际控制的地区,很多搞囤积居奇的大户或豪门,都吃了不小的苦头。
不过,开封府乃是首都,也是所谓的首善之区,如今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五十几万。
也就是说,类似开封城这种特大型城市,又有禁军大规模轮流放假的现实,仅靠逍遥津集市的市场力量,平准开封城里的物价肯定具有滞后性。
虽然刘炯描述的都是事实,但是,刘炯所说的物价飞涨,确有夸大其词之处。
别的且不去说它,粮价和菜价这两项,李延清和左子光每日天黑前,都要提交当天的物价报告给李中易。
李中易哪怕再忙,也会抽时间出来,仔细的阅读分析李延清和左子光分别提交的物价报告。
无农不稳,这里的农,指的就是粮食价格和菜价。
刘炯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李中易非常重视粮价和菜价,所以就想在手头多掌握一些粮食储备。
只要能从从容容的平准物价,就是大功一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既然你那里有困难,那好吧,我会给后勤司下手令,让他们每日给你们开封府衙调拨五千石粮食,直到禁军官兵放假结束,如何?”李中易明明看穿了刘炯也想露一手的心思,却故意没点破。
很多时候,知之为不知,才是真知也!
刘炯闻言后,不禁大喜,军方果然是有钱的土财主。
李中易一出手就是五千石粮食,嘿嘿,手里有粮,心里才会踏实啊!
刘炯乐滋滋的走了,李中易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
经济规律这玩意,说起来长篇大论很容易,实际上,如果不是当家作主的掌权者,哪里又其中的艰难和辛苦?
就比如说,禁军放假这事吧,李中易已经注意到了,不可以一次放假太多的人数。
然而,放假的禁军依然打破了开封城脆弱的物资供应系统,促使物价出现了不小的涨幅。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准现代化政府的治理需要,和抱残守缺的儒家思想之间的剧烈矛盾。
说白了,也就是小农思想,和工业思想,对于治理国家的本质性矛盾!
如今的文臣集团,尚未被李中易彻底驯服,大多数的政府机构实权,依然掌握在儒门弟子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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