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镇北堡的堡墙上,依然留了一队官兵值守。
当年,为了防备北边的军事威胁,前蜀国征发上万的民夫,花了半年的工夫,建成了昌宁寨。
后来,考虑到昌宁寨的后路安全问题,后蜀国选在昌宁寨南边三十里的险要所在,增建了镇北堡。
镇北堡和昌宁寨属于一个整体的防御体系,昌宁寨阻挡着北边的进攻,镇北堡则护着昌宁寨的粮道,互为表里,缺一不可。
为首的张队正左手抚刀,沿着堡墙完整的巡视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北角的哨楼。
虽是初春时节,山间的寒风却依然凛冽,哨楼内烧了五只炭盆,才有了点热乎气儿。
张队正一边烤火,一边饮酒吃肉,显得惬意无比。值夜,确实是件苦差事,但是谁叫他没有过硬的靠山呢,只得听由吴指挥摆布。
吴指挥上头有人,他虽然年纪不大,经验也不足,却不是张队正招惹得起的人物。
“张队正,小人听说北边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张队正的心腹什长孙运大,用火钳拨弄了几下炭火,把火烧得更旺了些,便凑到张队正的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套着近乎。
张队正横了孙运大一眼,忽然叹了口气说:“北边的汉军确实是来了,所以,连着十几天,都该我值夜,真他娘的晦气。”
孙运大知道上边的吴指挥看张队正不大顺眼,故意想要整人,便拱着手说:“这值夜其实也有值夜的好处,下了值就可以去歇息,不必在上司跟前现眼。”
还真让孙运大说中了心思,张队正虽然吃了暗亏,却也不需要每天去吴指挥的跟前晃悠闲。
“来,陪我喝两盅。”张队正眼瞅着天色已晚,想必吴指挥已经拥美高卧睡得酣是酣屁是屁了,也就放开了胸怀,命孙运大陪着饮酒。
孙运大早就被冻得浑身发冷了,闻言后不由大喜,双手替张队正斟满了酒后,又给他自己个斟了一杯酒。
“小人敬您,祝您官运亨通……”孙运大不愧是个伶俐人,一张嘴就挠到了张队正的痒处。
如果不是上头没有靠山撑腰,以张队正的军功和资历,早就该当上一营指挥了。
“好,借你的吉言,干了。”张队正豪爽的举杯,和孙运大的酒杯轻轻的一碰,“等我发达了,必定忘不了你的。”
孙运大是张队正的心腹,张队正飞黄腾达了,他自然会水涨船高。反过来说,若是张队正失了势,孙运大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队正,北军应该攻不破昌宁寨吧?”孙运大终究有些心虚,趁着酒劲索性试探一下张队正的态度。
张队正笑了笑,说:“昌宁寨那边足有七千兵马,更何况,寨前只有一条崎岖小路。北军就算是来十万兵马,在寨前也完全施展不开的,肯定攻不破的。”
孙运大听着有理,便松了口气,北军攻不破昌宁寨,那么,镇北堡也就平安无事了。
这座镇北堡内,虽然只有一个指挥五百兵马,可是,堡门前的大道,却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
若是北军来攻,只需要镇北堡坚守个几天,等昌宁寨的援军赶到了,两边这么一夹击,北军必定是不战自溃的局面。
另外,镇北堡内虽然人数不多,粮草却足够三个月嚼裹的,山上也有泉水流下来,根本不怕北军断水断粮。
张队正抿了口酒,笑道:“只要咱们打起精神,好生守着堡墙,便万无一失。”
就在张队正和孙运大喝酒闲聊的时候,骁勇营的先遣队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堡墙下。
带领先遣队的刘文昌,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了一番堡墙上的动静,发觉敌军并没有察觉他们来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此时就可以将猛火油罐和‘鸡尾酒’砸进堡墙内,以故意制造混乱了。
可是,刘文昌察觉到堡墙只有一丈多高,且堡墙上的人并不多时,他临时改了主意。
“传令下去,搭人梯上墙。”刘文昌小声下达了军令。
放火烧乱敌军的军心,固然是良策,却不如趁敌军不备之时派人爬上堡墙,从里边打开堡门。
很快,几个人梯便搭了起来,骁勇营的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了堡墙。
这时,张三正已经到了堡墙边上,并和刘文昌碰了头。
既然计划没有变化快,张三正也跟着改变了策略,命令部下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潜伏在堡门前。
只要堡门从里边被打开了,大军就可以顺势冲杀进去,一举拿下镇北堡。
夜色正浓,除了偶尔会听见极低的闷哼声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张三正只是猜测到,应该是摸上堡墙的骁勇营的战士们,在清除敌军的守墙士兵,却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到的。
刘文昌却心里有数,他的部下们在经过多年严酷的训练之后,已经完全掌握了暗中摸杀敌军哨兵的手段。
没过多久,堡门处传来了细碎的动静,张三正心里一喜,只要堡门被打开了,也就意味着镇北堡的陷落。
这时,张队正已是酒足肉饱,他站起身子,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的说:“天快亮了,再去巡视一遍,咱们就可以回去歇着了。”
孙运大凑着趣儿说:“夜深天寒,若是有个小娘子陪着您喝酒,那就更……”
话音未落,孙运大就听见人影一闪,紧接着,张队正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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