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汉安排两个儿子,将仓库里剩下的两三百斤黄豆全部装袋,挑到农闲庄发卖。
婆娘问他,“不留点吗?全都卖了,我们自己吃什么?听人说,双河镇豆腐可好卖了。要不……”
夏老汉眼一瞪,打断婆娘的话。
他瞧着烟杆,沉着脸说道:“豆腐是好卖,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豆腐方子农闲庄那边也没藏着掖着,谁都可以照着方子做豆腐。
可是,咱们家做的豆腐赶得上人家庄子上的味道吗?双河镇的人吃惯了农闲庄的豆腐,价钱又便宜。
我们自个做豆腐,味道比不上人家,价钱还没办法做到比别人更便宜。
与其费心劳力浪费粮食,不如将黄豆全都卖给农闲庄。
你想吃豆腐,还是豆干?一会上庄子顺便给你买回来,比自个做的还便宜。”
夏婆子有点怄气,“真的没办法比庄子更便宜?庄子上招人要给工钱,我们自家人又不用给工钱。他们怎么能比咱们还便宜?”
哼!
夏老汉毕竟读过两年书,里面的道理他能想明白。
他解释道:“你不懂!这叫做量大从优。咱们家这几个人,一天了不起做个五十斤,一百斤撑死了。投下来一个人二十来斤。农闲庄那边,每天上千斤的做,一道一道工序,投下来一个人能做五六十斤,甚至八九十斤。这就没法比啦!
做得越多,价钱就越便宜。加上味道好,整个双河镇的豆腐都被农闲庄给包了。
如今,各类豆制品,豆干豆皮冻豆腐……听说以后还有一种豆腐乳,少说能放半年时间。他们还要做豆豉,熏干的豆豉能放好几年。”
“什么是豆豉,竟然能放好几年?豆腐乳好吃吗?”
夏婆子就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从没想过小小的黄豆竟然能做出这么多东西,好多听都没听过。
夏老汉自个也不知道什么是豆腐乳,什么是豆豉。
但他自诩半个读书人,岂能丢份。
他哼了一声,“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了你就懂了吗?会做吗?别耽误时间。王屠夫在农闲庄路口支了一个猪肉摊子,回来的时候,割二两肉回来炒,改善改善伙食。”
要吃肉啊,全家所有人都在吞口水。
好久没吃肉了。
上回吃肉,还是去卖青豆子的时候。
“爹,吃火锅吧!天一冷,庄子上三天两头吃火锅,又暖和又热闹又好吃。庄子有火锅料卖,几文钱就能买到一小块火锅料,可香了。再买点便宜的豆腐豆皮回来……”
“吃吃吃,整天就想着吃。家里的糙粮馒头不好吃吗?正经事情一件没干,老大不小了连个婆娘都娶不到,就惦记着吃。还学人家吃稀罕物,那什么火锅,不准惦记。”夏婆子治不了夏老汉,治两个儿子那是一拿一个准。
她一吼,小儿子立马闭上嘴。
大儿子嘿嘿发笑,分明是在看笑话。
小儿子气呼呼,“爹,过了年我也去庄子应工挣工钱。庄子上包吃包住,家里还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夏老汉板着一张脸,“蠢货!庄子上用工,像你这样的小子,都要签长契,少说都是十年。你要是个丫头,不用等明年,今儿就把你送到庄子上做工挣钱。可你是小子,好好的良民不做,跑到庄子上给人做长工,咱们夏家丢不起那个人。”
夏家在村里面也算是小富之家,自耕农,有自己的田地。单就这一点,比其他佃农强多了。
夏老汉自诩身份,当然不能让儿子跑去给人做长工。
“家里又吃不饱饭。而且,做长工又不是卖身契……”夏幺儿小声嘀咕。
“闭嘴!”夏老汉一声吼,比夏婆子的吼叫声还管用。
他眼一瞪,两个儿子赶紧挑起担子,朝着农闲庄方向走去。
夏老汉则跟在后面。
他是去监督,也是收钱。
钱财可不能落到两个儿子手里头,会被糟蹋。
年轻小伙子,心里头没个章程,手里有了钱就张狂。他身为一家之主,必须当好这个家,管好家里的每一笔收入。
这也是夏幺儿想去庄子上打工的理由之一,他都是十几二十的大小伙子,手里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太窝囊。
父母把钱看得太重,管得太严。
他不想跟大哥一样,一大把年纪还当不了家。明明是自己挣的钱,结果想搞点钱花还要伸手问人要。
这日子没意思。
庄子上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
农闲庄老宅子的院墙上多了一道门,两个门脸那么大的门,敞开着。
门里面是一间屋,如今是个杂货铺。
人称农闲杂货铺,十里八乡谁想买点土特产,豆制品,就来这杂货铺。
货都是尾货,没什么卖相,但是比双河镇那边便宜,少说便宜了一文钱,多买一点能便宜好几文钱。
王屠夫眼光准,看准了杂货铺的生意,干脆利落,在路边搭了个草棚子卖猪肉,正好斜对着杂货铺,生意意外的竟然还不错。
有时候庄子上缺肉,蒋胖子直接找王屠夫买肉,一买少说十几斤。成为了王屠夫的大主顾。
夏老汉父子三人挑着黄豆,上庄子仓库卖了货,转过拐角就看到了杂货铺。
夏幺儿激动啊。
杂货铺什么都卖,油盐酱醋,吃穿用度,针线布匹,陶陶罐罐,锅碗瓢盆……
凡是一家子生活所需要的物资,在农闲杂货铺都能买到,大大方便了附近村落的乡人。不用跑到双河镇,就能解决衣食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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