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高太太,二夫人闭目躺在书房的醉翁椅上,手里拿着个白玉臂环细细地磨挲着,好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指尖那凹凸不平的云纹间。
结香用红漆海棠花托盘托了用白甜瓷盛着的秋梨膏走进来,看到二夫人的样子,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来。
二夫人遇到难以定夺之事的时候就会躺在醉翁椅上磨挲二爷遗留下来,用来镇纸的这枚前朝白玉臂环。
说起来,她已经有些年头没有看见二夫人这个样子了!
结香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二夫人,二夫人已睁开了眼睛:“是结香啊!”
既然二夫人已经查觉到她进来了,再退出去已是多余的了。
结香笑着应了声“是”,端着秋梨膏走了过去。
二夫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轻声笑道:“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好像加了山楂在里面。”
“您吃出来了!”结香笑起来,“我只放了一点点——这是跟着四夫人学的。六少爷这些日子不好好吃饭,四夫人就想了这法子。又怕多了燥胃,每只梨子只放三颗山楂。我瞧着您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就学着四夫人的样子做了些。”
二夫人笑了笑,把只吃了小半碗的秋梨膏放在了托盘里。
“不好吃?”结香寻思着要不要还像从前一样放冰糖好了。
“挺好吃的!”二夫人笑道,“只是我现在不想吃。你拿去吃了吧!”
结香应了一声,低头收捡碗勺。见二夫人又闭上眼睛躺在了醉翁椅里,想了想,道:“夫人,是不是高太太来,说了些什么?”
二夫人睁开眼睛,看见结香满脸的担忧,心里一暖。
她想到高夫人临走前的话。
“我也知道,当初你大嫂失约,做得太过份了。可如今你大嫂也有些后悔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地来见你了。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连累到了孩子就不好了!过两天就是重阳节了,你大嫂想在家里设宴款待太夫人和四夫人,借着这个机会给太夫人和四夫人陪个不是。”
指了旁边的小杌子道:“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结香的心就悬了起来。
二夫人可不是那种喜欢有事没事都和身边人说话的人。
“高太太来,是想让我出面帮着重提柔讷和谕哥儿的婚事……”二夫人望着绿色底蓝色方格子的尘承,表情显得有些怅然。
当年的事,结香是一清二楚的。
“好啊!”闻言她不由雀跃,项家大公子和二小姐的婚事渐渐成了二夫人的一块心病,“这样一来,也可以弥补一下您当年的遗憾了!”她憧憬道,“二小姐的性子温和,针黹女红极为出色,嫁过来肯定会讨婆婆欢心的。”
二夫人没有做声,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来。
结香一愣,不由认真思考。半晌才斟酌地道:“您是怕四夫人不答应吗?”
二夫人轻轻摇头,叹道:“依我的本意,是不想再管这件事。可想到柔讷,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当年我大嫂失信于人,我怎么好再在四夫人面前提这件事!”
意思就是还想在四夫人面前提一提!
不然怎么会这样患得患失,一副难以决定的样子?
结香帮二夫人出主意:“要不,跟太夫人说说?太夫人当初不也很想结成这亲事吗?而且太夫人对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遇到了二夫人的反对:“太夫人毕竟是做祖母的,怎么能越过侯爷和四夫人私自决定谕哥儿的婚事?就算是四夫人碍于孝道应了这门亲事,也是与礼不合,让太夫人为难罢了!何况自从四夫人身体渐渐好转之后,太夫人就再也没有插手内院的事务,一是四夫人有主持中馈的能力,二也是要让家里的事名正言顺起来。要知道,我们现在都是做长辈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件事万万做不得!”
结香不由急起来:“那,那二小姐的婚事,就这样算了不成?”总觉得有些可惜。
二夫人沉默半晌。
“我再仔细想一想……”声音颇有些无奈。
可第二天给太夫人问安回来的路上,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十一娘的院门口。
小丫鬟见了忙向里通禀,十一娘也迎了出来:“二嫂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快请进来!”
小小的谨哥儿像尾巴似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望着二夫人。
二夫人不由会心一笑,心情轻快了不少。
她伸出手去想摸摸谨哥儿的脑袋。谨哥儿却一闪,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二嫂屋里坐吧!”十一娘歉意地道,“他有些顽皮。”
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好像有点怕二夫人似的,见到他总有点拘谨。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二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和十一娘进了屋。
两个人喝着茶,二夫人说起王九保被处决的事,很是嘘唏感叹。
在一旁服侍的竺香神色有些怪异。
妇道人家,说什么不好,要说这些事?
好在十一娘从前也常和人讨论国家大事,没觉得异样。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二夫人的来意。可直到二夫人告辞,她也没能听出来。
晚上和徐令宜说起:“您说,二嫂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些?我看二嫂的样子,不像知道孩子的事啊!”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拧了她的鼻子一下:“有你跟着我操心就够了,我怎么会把二嫂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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