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脸上涂了东西,遮掩了本来的白皙,但不是韩江氏,是哪个?
虽晓得她好强,但是曹颙也不赞成她这鲁莽之举。
不过,现下也不是能开口说教的时候。跟着赵同过来的,除了韩江氏,还有一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甚是面善。
曹颙还在想着哪里见过此人,那人已经抱拳躬身道:“小人程梦昆见过曹大人,小人行迹匆忙,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过府给老大人与曹大人请安,还请曹大人勿怪。数载未见,大人别来无恙。”
“原来是程兄!”曹颙抱拳回礼,心里却是有些纳罕。
之前并没有程家要掺和进来的风声,看着程梦昆身后的韩江氏,曹颙心里明白,怕是同她脱不得干系。
说起这程梦昆,是江南大盐商程家的嫡支子弟,曹颙曾见过两遭。
一次是康熙四十九年,珍珠会后王鲁生扬州被绑架时,曹颙因带着人手不足,曾拿着父亲的亲笔信向程家借过人,就是这个程梦昆带着家中卫队过来。
第二次见面熙(是康熙)五十一年正月,曹颙携妻从江宁往山东上任,路过扬州时,曾住在程家,受过程家的宴请。
程家是江南望族,百年世家,家资丰厚不说,同朝廷权贵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曹家在江宁时,可以从程家调人,世代相交,颇有交情。
程家到京城,却不好出入曹家府邸,只怕是落了他人的眼。自不会想其他小商贾一般,千方百计,与曹家扯上关系。
程梦昆虽不是程家家主,却是程家家主的胞弟,在程家可谓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这样有分量的一个人到京城,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凑个乐子。
只是韩江氏来这一出,到底是何意?想要另立门户,还是想将稻香村扯进来……
曹颙看了韩江氏一眼,还在犹豫,就听到程梦昆道:“嗯,大人,这位是小人的外甥儿……江仲文,央求着小人带着她来见见世面,小的已经给他捐了一个看座。”
程梦昆是什么人物,见曹颙望向韩江氏,三言两语,将事情前后交代清楚。
既是他这样说,曹颙只是笑笑。
心里却是不晓得该不该佩服韩江氏的执着之心,按照她的性子,平素极少见外人的,能够这样抛头露面,掺和进来也是不容易。
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羞涩,只像个商人。
她容貌姣好,但是不苟言笑,说话干净利索,没有女儿的柔媚。
还别说,她脸上也不晓得涂了什么,使得肤色灰黑了不少,加上刻意化粗的眉毛,倒是真有些像白面无须的少年。
若不是在曹颙面前,露出窘迫来,举止有些失常,怕是一般人都认不出她是个女子。
曹颙见惯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难得见她这般窘迫不自在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开口逗她两句。话到嘴边,觉得不对,又咽了下去。
他思量了一下,开口问道:“程兄此来,打算参与一下么?不知,对哪项招投标有兴致?”
程梦昆俯首回道:“方才已是交了保证金,就是外蒙古茶道与对鄂罗斯贸易这两项。”
到底是大手笔,蒙古茶道保证金是三十万两白银,三年口外茶叶专销权;对鄂罗斯贸易保证金是二十万两,也是三年的专销专供贸易权限。
虽说从昨儿到今儿早晨来的商贾不少,但是能有肚子吞下这两个商道的却是屈指可数。有不少商贾,借着同乡会馆的便宜,合了股来招投标。
目前在京城的商贾大户中,有实力投得这几条商道的,也就是海商方家、王家,晋商范家、王家、亢家,盐商程家与广州的洋商潘家。
除了程家与日照王家之外,其他都是内务府的老户,同八阿哥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得到八阿哥前往九阿哥府的消息前,这些内务府的大户,没有一家报名招投标的。
曹颙心里,并不介意是谁中标,左右银子付足了就成。
谁管他背后的势力是哪一方面,按照规矩来,做的好不好,也不干他曹颙之事。
曹颙虽有些揽财的点子,但是从不敢自言是商人。
这商道招投标出去,到了这些商贾手里,不说是摇钱树,也差不多了。
说句实在话,以往这些人指定也没少孝敬银子,不过是都到了八阿哥、九阿哥等人手里,如今却是被内务府抽红罢了。
原想要交代韩江氏两句,不过想着人家的正经舅舅在跟前,也轮不到他这个合伙的东家说话。他便同程梦昆说了两句闲话,便转身进了场地。
除了内务府本堂的属官之外,其他七司二院,也多有属官过来。
原广储司郎中马连道,前些年被贬过一遭,如今任营造司郎中。
掌管内府库藏、领银、皮、缎等六库的广储司郎中,是尚家家主尚志杰的胞弟尚志舜。
董家的家主,董素芯的祖父董殿邦,如今任慎刑司郎中,掌审谳上三旗刑狱案件。
营造司与广储司都有这次招投标有相干,慎刑司这边却是不相干的。
不过,董殿邦仍是笑眯眯地带着几个笔帖式过来。
几个资格老的郎中,加上内务府总管赫奕、马齐与曹颙,内务府的头面人物都到了。
除了本堂的郎中伊都立与曹颙两个年轻些,其他的都年岁不轻了。
曹颙在内务府的排位虽在赫奕与马齐之下,但是因这些招投标是他兴起,所以众人还是以他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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