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得到消息,已经是次日中午。
若不是有曹项的亲笔书信,他都无法相信这个是事实。孙珏,才从曹家借走九千两银子没多少日子的孙珏,竟然将妻儿殴打致伤。
虽说同这个堂姐感情疏远些,比不得曹佳氏同曹颐,但是曹颙既是曹家男人,也见不得自己的堂姐受这般欺负。
他一边叫人备马,一边使人唤曹頫。
这个时候,竟然格外想念远在西宁的鲁莽弟弟。
对于孙珏这样的人来说,与他讲道理,还不如小二的板砖来得实在。
曹颙心里冷笑一声,对于李、孙两家的不耐被这突发事件,引爆到极致。
曹頫这边还是一片阳光,正想着将昨日新作的两篇八股,下晌拿去向钱陈群讨教。
钱陈群下晌不教学生,曹頫这边也把握分寸,没有日日打扰,只是每隔三日,过去论上半个时辰的文。
两人虽相差了十来岁,但是曹頫行事儒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钱陈群对这个小友印象颇佳,两人倒是能说得上话。
看到曹项手书的内容,曹頫还恍惚得很,不敢相信,抬头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这都是真的?”
曹颙点了点,道:“小四本就稳重,更不会拿这个说笑。”
曹頫涨红了脸,直气得浑身发抖,恨恨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孙珏疯了么,敢这般欺负大姐姐?”
兄弟两个,一个恼极,一个怒极,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城里……
*
曹家,东府,客房。
曹颖趴在炕上,只觉得浑身酸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却是嘴巴里渴极。
“水……水……”迷迷糊糊中,她阖了眼睛喃喃道。
就听到女子的惊诧声,随后曹颖就觉得有人轻轻地扶起她,将茶盏送到她嘴边。水温正好,她张开嘴巴,使劲地饮了一口。
带着清香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下去,仿佛使得她身上舒坦不少。
她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想到儿子,只觉得心中绞痛,呜咽着说道:“礼儿?”
“大姐姐放心,外甥儿并无大碍……”方才喂她喝茶的,是一直陪着她的曹颐。见曹颖迷迷糊糊中,还挂念儿子,她忙俯下身子,轻声安慰道。
曹颖慢慢地睁开眼睛,就见曹颐坐在炕边,带着几分担心看着自己。
“三妹妹……”曹颖扫了扫这陌生的屋子,有些没醒过神来。
曹颐拉着曹颖的手,红了眼圈道:“谢天谢地,大姐姐总算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礼儿呢……”曹颖想要起身,但是挣扎之下,拉动后背伤处,只觉得痛得不行,额头已经都是冷汗。
曹颐见状,忙上前按住她,道:“大姐姐放心,外甥儿在西屋。我刚去看过,喝了药睡下了。这是东府客房,昨儿二姐姐原本想要接大姐姐同外甥儿过王府那边,但是四弟说了,大姐姐还是回娘家的好。已经送信给大哥,大姐姐安心休养,先吃了药,有什么等大哥回来再说。”说话间,她起身端了一碗药,亲自喂曹颖用了。
嘴里都是苦味,即便随后含着一颗蜜饯,也让人作呕。
曹颖如坠梦中,喃喃道:“三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惊动了三妹妹同福晋?怎么还有四弟……”
曹颐已经满脸羞愧,道:“都是我不好,既知姐姐受了委屈,就该早日请大哥为姐姐做主,也不会让姓孙的这般猖狂!大姐姐,您放心,二姐姐说了,曹家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定要给大姐姐找回公道。”
曹颖慢慢合上眼,不去看曹颐,不是心里埋怨她,而是身为长姊,这般狼狈的情况下回娘家,实在没有脸面见弟妹。
静惠站在帘子外,停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进来。
“三妹妹,娴儿……”曹颖突然想起女儿,再次睁开眼睛,问道:“劳烦三妹妹帮我照看下娴儿……”
曹颖说不清是哀伤,还是悔恨,只觉得自己这半辈子白活了一般。
委曲求全,却落得现下这个下场,是不是自作自受?
“不用大姐姐吩咐,外甥女儿昨儿就一道接过来了。昨儿守了大姐姐伴宿,现下让四弟妹带回去安置了。”曹颐掏出帕子,给曹颖试了试额头上的冷汗。
曹颖本就精神不足,说了这会儿话,就阖了眼睛,再次迷迷糊糊睡去。
曹颐见状,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就看到帘子后站着的静惠。
因怕惊扰曹颖,曹颐轻轻地走了出去,将神色不安的静惠招呼到院子里,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孙家大姑爷来了,在前院客厅,要接大姑奶奶他们回去。四叔出去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静惠蹙眉,低声道:“四叔年轻……万一拦不住……”
因放心不下曹颖,曹项早上去衙门请了假,就回来了。
曹颐听了,真是心头火气:“他好大的胆子,难道还想来曹府抢人?”
想起昨晚,曹颖、孙礼母子两个生死不知的时候,孙珏连个人影都不见,曹颐对他真是再没有半点指望。
她却不知道,孙珏在外宅那边得了消息,原本是想要回宅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走到曹家胡同口,正好见到平郡王府的车驾到了,立时没了胆子,急忙带人躲了起来。
曹佳氏虽是二姨,但是孙珏何曾敢在她面前摆过姐夫的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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