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宅子?”李诚跟在父亲身后,嘴里思量这话。
孙珏已经愣住,回头对曹頫道:“浑说什么?这是我们孙家宅子,哪里又成了曹家产业?就算你们想要仗势欺人,也不该胡说八道!”
曹頫冷哼一声,道:“仗势欺人,好大的帽子!尊驾已经数次提及休妻之论,敢问我家大姐姐到底犯了‘七出’哪一条?‘妒’么?真是可笑,大姐姐最是贤良,就是被你当光了嫁妆,也毫无怨言。你将你的几个妾室叫出来问问,大姐姐可有慢待她们的地方!反观尊驾,宠妾灭妻,殴妻鞭子,不义不慈。眼下还不晓得悔改,恶语伤人,看来真要往九门提督衙门理一理官司。”
孙文千在旁,听侄子说出“休妻”的话,已是晓得不妥,见曹頫也怒了,忙过去劝道:“表侄勿要恼怒,你姐夫口不择言,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曹頫尚未答话,就听兆佳氏怒道:“口不择言,就能往我闺女身上倒脏水不成?说大姐儿是搅灾,他倒是好意思?当老婆嫁妆接二连三纳小老婆的是哪个?拐了窑姐金屋藏娇是哪个?这满京城的问问,我们曹家是什么名声,孙家是什么名声,什么东西!”
一席话,说得孙文千讪讪的,听得孙珏恼怒不已。
曹颖搀着母亲的胳膊,见她头发也散了,手背上也被抓花了,心里难受,低声道:“母亲,咱们还是先回吧……”
听见女儿语带哽咽,想着她素来是绵性子,如今也尴尬得很,兆佳氏倒是有些不忍心,拍了拍她的手,道:“回,回去,摊上这么个是非不分的婆婆,这样无情无义的丈夫,还待着这边做什么?”
安氏见兆佳氏说得难听,面上受不住,斜眼看了眼孙礼、孙初兄弟,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跟着参合什么,还不快回房读书?”
孙礼却是牵了孙初的手,耷拉下眼皮,走到兆佳氏同曹颖跟前。
兆佳氏见了欢喜,一把搂了孙礼,道:“好外孙儿,晓得谁是可亲的。你爹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哪里会将你搁在眼里。上个月你不是平白没了两个姨娘、两个弟弟么,说不定就是被害了性命;还是跟着你娘,这世上谁能比你娘更疼你。”
孙礼并不应和,只是拉着孙初没有撒手。
孙初听了兆佳氏的话,小脸唬得青白,转过头去,悄悄问梁氏道:“姨娘,三弟、四弟被父亲打死了么?”
童言无忌,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那双生子既为“孙家子”,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没了,也不好说替死鬼李鼎白养了几年儿子,孙珏对外对内的借口,就是这双生子“暴毙”。
曹颖是不信的,因那段日子孙珏脾气暴怒异常,酒醉后说过枝仙姊妹不检点,所以她隐约猜测到可能双生子不是自家血脉。
但要是说孙珏打杀双生子,曹颖也不信。
孙珏爱面子,爱耍酒疯不假,但并不是个有魄力之人。
或者说,有些胆小。不管是衙门中的同僚,还是亲戚之间,即便有关系不好的,孙珏也不过是背后动动嘴皮子,发几句牢骚,从不敢行报复之举。
曹颖不信,却是有人肯信。
孙文千昨日不见侄孙们,心里已经觉得不对,一问孙珏,小的两个夭折,大的两个被曹颖带回曹家。
这老大孙礼是曹家的外甥儿,跟着母亲还说得过去;老二孙初是庶出,怎么也跟着嫡母过去?
今儿见了孙礼,确实大病初愈的症状。瞧他低眉顺眼,看似恭顺,却是瞧也不瞧向父亲。父子之间,视同陌路。
李鼐是晓得缘由的,眼下望向孙珏,神情变幻,想着要不要为小舅子辩白一声。
这众人的目光,有质疑的,有冷漠的,有嗤之以鼻的,孙珏只觉得臊得要死。
他使劲攥了攥拳头,对孙初怒喝道:“小混账胡吣什么?”
孙初畏惧,直吓得瑟瑟发抖,抱头哭道:“父亲勿打,初儿晓得错了……”
孙礼见状,一把拉过弟弟,将他挡在身后,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孙珏。
孙珏正下不来台,见孙礼如此,上前两步,挥着胳膊,巴掌就要落在孙礼身上。
孙文千同曹頫瞧着不对,双双上前,挡住了孙珏胳膊。
孙珏恼羞成怒,对孙文千道:“我教训儿子,四叔请勿多事!”说着,又对曹頫道:“我打我孙家儿,干曹家人何事?就算曹家权势滔天,也管不到我孙家的家务上!”
孙文千见他犯倔,恨不得立时给他几棒子,让他清醒清醒,不过毕竟是在众人前,也不好太给他没脸,耐着性子道:“有话好生说,当着几位长辈挥胳膊,这是谁家的规矩?”
孙珏平素自认孔孟门生,循礼得很,见叔父说得在理,放下胳膊。
曹頫却没有孙文千的好性子,乐意给孙珏台阶下。他冷哼一声,仰头道:“真是可笑至极,在我们曹家的宅子里,打我们曹家的外甥儿,还不许曹家人拦着?看来,是当唤人‘送客’!”
方才那一句,众人还能当成是听错,现下再说了一遍,连孙珏都有些懵了。他终是后知后觉,想起一事儿,猛然提起头来,冲曹项望去。
曹项仍是儒雅俊秀,面上无波,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珏。
“好啊,你算计我?”孙珏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跳脚,指了曹项,尖声道:“是你骗了我的宅子,你到家是何居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