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圣驾行在。
因为次日就要起行,十六阿哥与曹颙顾不得一夜没合眼,又忙活小半日功夫。不为别的,就为那装了十万两银子的八口箱子。
那八口箱子,块头不大,每个却重八百多斤,五、六个青壮才能抬得动。卓礼克图亲王来说,带着不少蒙古奴隶,搬运这些,
那些奴隶连汉话都不会说,也没有几个会去寻思主人家到底装什么。
这由八旗护军送这批财物回京,就算先装好了车,不用他们搬运,但是一辆车只拉一口箱子,谁都会觉得蹊跷。
曹颙与十六阿哥想到这点,就从内务府又腾出二十多口箱子,将这些金子分装,箱子里空余的地方,就用砖头填充。
如此一来,一口箱子两、三百斤,就算旁人觉得沉,也只会想到是银子。与十六阿哥让人对外说的,十万两银子的数目倒是大概齐地对上了。
曹颙虽领了皇命要回京,但是他毕竟不是早先的侍卫,这户部还有些差事要交接出去。
因此,待他回了帐子,沐浴更衣,用了午饭后,便去四阿哥的帐子回事儿。
四阿哥并不在帐子里,听说被三阿哥请去,同几位内务府大臣,安排近日行围之事去了。
左右还有半日功夫,曹颙也不着急,就先从四阿哥行帐出来,回自己的帐子。
小满站在帐子口,正睡眼朦胧地同田公公身边那两个小太监说话。
田公公坐在帐子前的凳子上,佝偻着身子,眯着眼睛晒太阳,就像个慵懒的老猫。
曹颙这才想起来,早晨在御前时竟忘了回田公公这茬。他不由抚额,都是被康熙护军相送、佐领下人给闹的。
田公公见曹颙过来,站起身来,躬身请安。
曹颙虚扶一把,请他起了,稍加思量,道:“田总管,皇上口谕,命曹颙明早押解这批财物回京。这一路上,许是要赶得急些。要是公公没有其他安排,可以先随曹颙同行,到热河后再慢慢回京,可使得?”
他原本是想将田公公托付给十六阿哥,等到圣驾回京,再领回家的,但是那样的话,就驳了康熙的安排,怕引起那位的不快。
要是直接领回家,他怕吓到家里人;再说,还要提前预备房子,再问问岳父与姐姐,看看内侍供养有什么要求、忌讳没有。
田公公抖了抖满脸折子,看不是悲喜,尖着嗓子道:“多些伯爷体恤老奴,就尊伯爷吩咐。”
说完这一句,他就不再多说,带着两个小太监回去收拾行礼了。
看着那佝偻的身影,曹颙不得不怀疑,这老太监堵在自己帐子门口,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来的。
他抽了抽嘴角,对小满道:“去寻十六爷,请他帮忙的再弄一辆马车。”
小满应声去了,曹颙又叫住他,道:“见完十六阿哥,你就回去歇吧。”
小满揉了揉眼睛,道:“爷,小的还是在这边候着吧?魏爷他们几个都在那边帐子守着,爷身边总要留个人侍候,要不然不便宜。”
曹颙摆摆手,道:“不碍事儿,你自去歇,晚饭时起身就好。我也乏了,要眯一眯。”
小满去寻十六阿哥不提,曹颙进了帐子,直觉得头昏眼花。
他前晚醉酒,昨晚熬夜,今日又折腾半日功夫,现下也有些耐不住。
他往床榻上躺了,阖上眼睛,少一时,就昏昏睡去……
*
行营东北,三阿哥行帐。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送到口边,用了一口。茶水已经没了颜色,他心中有些不耐烦,抬起头来看了三阿哥一眼。
三阿哥以商议行围之事,使人请他过来。坐了半个时辰,这东一句、西一句没丁点儿正经话,迟迟不进入“正题”。
行围不过是幌子,这正题若是所料不差,就应是慧妃追封皇后之事。至于所谓太后“赐”李氏财物之事,就算三阿哥想要掺合,也说不上话。
五千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么?
四阿哥撂下茶盏,想起与三阿哥同母的皇姊固伦荣宪公主。
那位皇姊向来得圣心,以妃嫔所出得封固伦公主不说,家底也颇为丰厚。
若是李氏身份属实,那得到的“赐予”当不比荣宪公主少。
这五千两、十万两什么的,当是十六阿哥为了掩人耳目所露出的。毕竟,这宫里宫外探听消息的,同曹家人一时半会儿打不上话,同十六阿哥身边的内侍着手要便宜得多。
虽说晓得那是笔数目不菲的财物,但是四阿哥并不眼气。这其中牵扯到几代人,还有个流落在外的长姐,四阿哥可没有那么厚的面皮,去盯着这笔财物。
四阿哥等到不耐烦,三阿哥也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四弟,昨日皇阿玛所说,追封慧妃为后之事儿,你怎么看?”
四阿哥抬起眼皮,淡淡地说道:“弟弟身为臣子,自是不好揣测皇阿玛心意。”
三阿哥被噎得咽了口吐沫,挺着脖子道:“天子无家事,博尔济吉特氏养在宫中待年,未进御而逝,慧妃本就是追封。如今再次追封,还是酬以后位,实是于礼不合。”
四阿哥听了,不动声色,看着三阿哥如何往后说。
他执掌礼部,这追封皇后之事就是礼部的差事,要是有所话说也算是不唐突。只是他真想做直臣,御前陈述,才算本事;如今背后说这些,顶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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