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屾意识渐渐恢复,听到了愈发清晰的海浪声,还有人在旁边说话。
“外公,你果真还是喜欢上苏凉了。”
这道声音对蔺屾来说再熟悉不过,谌赟,如今该叫他司徒靖了。
裘琮冷声说,“她曾真心把你当朋友,你为何执意要听司徒勰的?就算为了谌家人,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也是蔺屾想问司徒靖的,为什么……
司徒靖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若我说,我就是想要权势,想回凉国当皇子,当太子,抢夺龙椅,外公是不是要像对待南宫霖那样对我?”
裘琮再次开口,便带了怒意,“那把椅子到底有什么好?”
司徒靖冷冷地说,“我从小寄人篱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司徒勰把我当棋子,南宫霖也把我当傀儡,那个时候外公在哪里?我在外公眼中,因为流着司徒瀚的血,便是个不愿割舍又极其厌恶的存在罢了!我曾经渴望的东西,从未得到过,早已失望透顶,不需要了!”
裘琮面色难看,“我并不厌恶你,只是过去那些年,被一些事困着无法抽身,没有照顾到你和倩儿。”
司徒靖满面自嘲,“是啊,你们都有自己的事,都有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呢?所谓的凉国皇子,所谓的谌家公子,所谓的武将,都是笑话罢了!事到如今,哪怕我为了蔺屾的妹妹坏了司徒勰的大事,导致他的计划全盘皆输,蔺屾依旧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苏凉亦然!他们都是道德高尚没有污点的人,我不是,我心理阴暗,我早就为了活下来杀过人,我不配做他们的朋友!不配做你的外孙!我喜欢苏凉,我羡慕蔺屾,我嫉妒顾泠,都是真的!但我更想要权势,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傀儡和依附!司徒这个姓氏过去二十年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和压迫,我凭什么不能去抢夺那把椅子?”
裘琮深深叹气,“我知道你过得很难,但即便真的坐上了龙椅,你就快乐了吗?”
司徒靖冷哼,“你希望我像蔺屾和苏凉那样,乐观开朗,不管遭遇过什么都始终做个善良的好人。可我不是蔺屾,更不是苏凉,他们也没经历过我的人生。做好人很难,我早就累了。”
“靖儿,”裘琮语重心长,“过往是外公没有照顾好你,害你吃了那么多苦。我会请苏凉为你医治,但不管你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只要我活着,你就绝不能再回凉国皇室。”
“那先前外公为了我和妹妹对苏凉和顾泠做的事,又算什么?”司徒靖冷声问。
裘琮摇头,“愚蠢,短视,冲动,大错特错。”如苏凉所说,一时被亲情蒙蔽双眼做了违心之事,如今他早已后悔了。
“若苏凉不肯为我医治呢?”司徒靖问。
裘琮俯身把司徒靖拉起来,“这件事,我会跟她好好谈谈。”
正在这时,晕倒在地的南宫霖突然睁开眼睛,一道寒光闪过,他用一把藏于袖中的匕首狠狠割断了裘琮的右脚脚筋!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再加上海浪声和风吹竹林的沙沙响,裘琮一心在跟司徒靖说话,并未察觉南宫霖已苏醒。
而裘琮正欲把司徒靖拉起来的时候,冷不丁被南宫霖偷袭成功,倒吸一口凉气,跟司徒靖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外公?怎么了?”司徒靖察觉不对劲,但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等早已清醒的蔺屾睁眼时,就见南宫霖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往海边跑。
而蔺屾自己手脚都被结结实实地捆着,根本无法挣脱。倘若他此刻出声,试图阻拦南宫霖逃走,必然会被南宫霖抓在手中当人质,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
思及此,蔺屾默不作声地再次闭上眼睛,佯装昏迷。毕竟,身边的三个人,都不是自己人,不可轻举妄动。
裘琮脚筋断裂,血流如注,站起身疼得厉害,想用单脚去追南宫霖并打败他,胜算不大。为了司徒靖的安危,决定先不管南宫霖。
“他伤了我,逃走了。”裘琮撕了一片衣服,把脚腕包起来,但并没有多大用处。
等他再抬头往海边看,已经没了南宫霖的影子。
……
苏凉早已睡下了,顾泠正在等着裘琮过来跟他切磋武功。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过了裘琮往日来的时辰,顾泠以为他不来了,也没过去找,决定今夜早点睡。
只是没多久,就听外面便传来岑蔓的声音,“小凉!”
顾泠坐起身。这个时间,岑蔓过来叫苏凉,一定是出事了。
岑蔓又叫了一声,苏凉才苏醒,睡眼惺忪地被顾泠抱着坐起来,“是师父在叫我么……”
“嗯。我先出去看看。”顾泠话落便下床了。
等他打开门,就见岑蔓扶着裘琮进了院子。裘琮的一只脚悬空,明显不对劲。
“老裘的脚筋被南宫霖割断了,快让小凉给他看看吧!”岑蔓神色焦急。正常人断了脚筋也会变成残废,习武之人受到的影响更是极为严重的。
苏凉穿好衣服到门口,听到岑蔓的话,面色一变,“快带师父进来!”
房中点了两盏灯,苏凉看到裘琮右脚的情况,便皱了眉。
顾泠已默默地把药箱拿来,打开放在了苏凉手边。
“还有救吗?”岑蔓拧眉问。
苏凉凝眸,“我试试。”
裘琮面沉如水,并未开口解释受伤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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