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虚耗剥削,还讲得这么凛然好似大义,真是不事生产不知累!
花素律心里琢磨,等过几个月秋收,全把你们打发下田去!收不完地不准休息!
好歹让你们体验下,站着说话腰疼的滋味……
花素律脸上的表情愈加阴沉,越看那几个“忠臣”越烦,但为了计划,她还得努力装出忧国忧民的悲痛神情。
“几位言之有理,军队戍卫乃是国防。近几年与罗刹交战,草原蛮族屡屡犯境,西芒、南诏、安南、暹罗……若非我大俞军武强盛,只怕早被豺狼虫豸吞食。”
花素律正酝酿着情绪,不想一直对裁军一事默不作声的柳常德突然跳出来,信步款款地走上前来抱礼发言。
他虽有些年纪,声音却极干净清透。
配上那双明闪闪人畜无害的眸子,着实要让人怀疑,柳常德年纪的真假。
见他说话,花素律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
要了命了!你一个文官掺和什么呀!
柳常德唇边挂着淡然温和的笑容,转头对花素律道:“但让百姓以重税承担支出,臣是不认可的。臣等做官的,该是为皇上分忧,为国谋发展,为生民谋福祉,若将这责任都甩到平民身上……”
他说到此处顿住,站在那里轻声笑了笑:“呵呵,那还要臣等做什么?”
那几个起事的官员与柳常德不是一伙的,但裁军这事丞相一派几乎没发声过,因此都以为丞相是不打算掺和这事。
现下被柳常德这么一说,他们不止不痛快,脑子也发懵……
花素律站在一边也是又喜又疑,柳常德向来是她敌对户,是她皇帝路上的绊脚石。
怎么今儿突然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是真的吗?
张庭站在后方,也在此时趁势走出,反应极其迅敏地借势追击:“丞相所言极是。皇上,臣查过,自我朝与罗刹开战后,军费支出逐年提升,便是未战之年,军费也是只增不减。可见,其中虚耗不少。”
作为两朝之臣,曾在大理寺任职,现如今总领御史台,张庭摆事实讲道理,直击要害。
丞相悲叹地哎呀一声:“如此一味增添百姓负担,此非铸国,乃劳民伤财呀……”
张庭又接道:“待到来日民不载负,无需外人来打,咱们大俞百姓,只怕自己先反了!”
“张大人说得对!大俞百年积存,外人来杀,一时是杀不灭的。便是伤人失地,留有余势,总有复起之日!可若先自杀起来……”柳常德目露痛色,字字悲切:“那亡国之日,可就真的不远了!”
花素律站旁边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极为默契的一套组合拳,将那几个说不能裁军的大臣打得成了哑巴。
不得不说,柳常德这人啊,不对着她的人使劲的时候,看着是真顺眼啊!
花素律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装得一副深沉。
抬起手紧紧接住他二人的话,不给那些大臣发言的机会:“二位卿家所思即朕所想啊!”
她咬住牙,沉沉叹口气,露出失望又有几分浅浅的愁闷。
“你们以为裁军是为什么?朕难道不知,只有强悍军武,震慑外敌,我大俞才有安稳之日吗?”她指向那几个大臣:“你几人,口口声声军队乃国之根本,那百姓呢?没有百姓,何成一国?”
她忽然调转矛盾,对向武利智,气势汹汹地问话:“你说!百姓和军队那个重要!”
武利智惊诧一瞬,下一秒他恭敬地抱礼回道:“回皇上,军民一家。”
他的回答反又给花素律弄楞了,好在如今花素律心眼多,历练出来了。
当即抖着手,满脸欣慰地说:“爱卿说得好哇!”
花素律又恼怒地对那几个大臣:“你们可知,为何你们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你们成日在纸上指点江山,不曾在前线待过!”
“没有人,哪有家?没有家,又哪有国?!军队守国,也是在守人!”
太庙内沉寂片刻,起事的大臣之一悲切道:“皇上,臣亦知百姓负担重,可外有强敌,我朝若不强武,难以御敌。就是再难,也不能裁军啊!”
柳常德此时又站出来:“也未必要裁军。”他对花素律抱礼鞠躬道:“臣以为适当缩减军费,或是可行之策。”
张庭闻听,不显不露地打量下皇上的神色,随后好似认同般点点头。
后面镇国大将军、镇关侯连声大喊:“不可。”
他二人都是武将,说起话来不像柳常德与张庭那般,好似机关枪一发接一发,而是好像两门大炮!
嗓门大得,太庙里直传回响,震得花素律脑子嗡嗡……
“皇上!如今我朝虽未与罗刹再起大范围干戈,但他们野心未死,若此时裁军、缩减军中用度,必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南方安南等国向我朝臣服多年,可南蛮子向来狡猾奸诈,他们若遇机会也会滋事兴乱!”
“皇上……”“皇上……!”“皇上!!”
“停!”花素律抬手大喊一声,让他们别再喊了!
烦死了!
“朕,没有答应裁军,也没有答应缩减军费!”花素律紧皱眉头,似是无力地说道。
满屋子人听这一句,霎时都愣了……
你不裁军,也不缩减军费,那我们这一出,不白闹了?
下一瞬,花素律又将话拽回来:“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想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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