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自我拯之后发现其实是在自我掩埋的情节更有意思呢?
江公公适时道:“陛下,奴婢记得当年海寇闹的厉害,遍地尸骨,整整一年半个月才平定了战事,袁大人鞠躬尽瘁效力大周效力陛下,向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怎会有那时间同女子……”温和的笑了笑,省去了些字眼儿,“那女子不知羞耻纠缠六殿下,奴婢瞧着,那女子和那妇人便是瞧着袁大人如今得陛下看中,身份贵重,想着沾点好处罢了。”
袁尛深深一伏,微微抬眼,感激的看了眼江公公:“微臣那一年余一直住在营中,并无机会与女子接触,陛下明察。”
皇帝听了半晌,回头看了江福一眼,精厉的目光盯着袁尛看了许久,一挥手,扬声干脆道:“验骨!”
殿前的院子里以白布覆地,四周焚以熏香,贴禁锢符咒,宫人动作利落的把骸骨整理好了摆在白布上。两位大和尚坐在一角敲着木鱼沉沉念着经文,太医院的院正候在一旁。
江公公引了袁尛上前,割破了袁尛的手指,将血滴在骸骨上,骸骨顷刻吸收了袁尛的血液。
袁尛不解,却也直觉这骸骨吸了自己的血液,不会是什么好事,“公公,这?”
江公公原本舒缓的神色立时变得肃然起来,进了殿,拱手回道:“皇上,这骸骨吸收了袁大人的血液。按古籍所言,能吸附血液的,是亲,滴而不入的,非亲。如此看来,那骸骨的主人便是袁大人的血亲了。”
袁尛在殿外一听,眉心突突直跳,瞄了眼坐在一旁的华阳公主,拳一握,也不及进殿,撩了袍子便跪下了,“陛下,臣冤枉。”
慎亲王世子李闵看了眼殿外的骸骨,朝前虚走了两步,拱手道:“陛下,微臣多嘴一说,这个法子微臣倒也在古籍中见过,百年前就有记载,乃是一位查案无数的提刑官所著,找过无数受害者及其亲眷做过比对,乃准确无误的。”
蔡茂静微微一叹,摇了摇头道:“所有袁家的玉牌在现场,却也未必不是栽赃,陛下容微臣几日,微臣尽力一查。”
慎亲王捋了捋长须,圆眼一撇道:“蔡大人倒也有几分能耐,这些年京畿府的案子办的也利落,想来有蔡大人在,这样的案子也是难不倒他的。”
蔡茂静只是躬身道了不敢。
正在此时,延庆殿外守着的统领戴荣来报,“陛下,五殿下来了,说是带了证人。”
皇帝点头:“带进来。”
“是!”戴荣领命而去。
李锐带着证人进了殿来,然后不多时周恒也到了御书房。
周恒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道:“微臣去南郊的庆丰村查案,半路上捡到这个女子,跌在一个陷坑里昏迷不醒。那日在宗正大人府上微臣看过一出戏,认得她,捡了把她留在附近的农户家中养伤。今日办完了差事回来听说此女被烧死了,觉得有些蹊跷,便准备带人进宫来,正巧遇见了五殿下,微臣要先去大理寺复命,便让五殿下带人先进宫了。”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倒是巧了。”
“不算巧。”周恒的性子洒脱不拘,便是到了御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问了江公公要茶吃,说道:“原本去南郊的是石云琅大人,只是被巡防营的案子拖住了,才临时喊得微臣去。”
石云琅石少卿,在进来的立太子一事中对李锐十分推崇。
皇帝的眸子一沉,如雾笼了山峦,不知其形其境,沉寂的半晌,指了指殿中跪着的女子问道:“就是此女?”
腊月的殿内幽幽泛着微凉,角落里供着的黄花梨的桌上防着一直白釉香炉,静静的吐着青烟,渐渐的断断续续起来。
灼华起身,从熏笼里取了珐琅圆钵出来,捻了根细细的金簪,拨了些细腻的银色灰末进了香炉,香炉里钻了清新的空气又缝了新的香料,发出微弱的声响,称的殿中静若空明之水。
袁尛看着那女子进来,刹那间明白了灼华的用意。
他抬头看了李锐一眼,正要说什么,灼华手中的金簪轻轻的敲击了一下,似是要把金簪上的灰末敲下来,却是明明白白的打断了他的意图。
李锐的眼神落在了灼华身上,并没有看到袁尛投去的眼神,被那金属的敲击声一震,他微微一扬头,看着皇帝道:“此女便是殷氏女。”
殷氏女没死,那么那副骸骨的出现便是为了铺陈今日之事了。
皇帝把胳膊搁在了金丝楠乌木的扶手上,身姿后倾,靠在了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袁家年约二十的姑娘有几人?”
蔡茂静回道:“回陛下,微臣为查案去袁家细细问过,袁家如今年月二十的姑娘唯和亲的上元郡主一人而已。三姑娘早逝,四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二。”
皇帝沉沉一笑,口气淡的如一抹云烟,“袁尛,这副骸骨你作何解释?”
李锐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什么骸骨?”
江公公看了他一眼,轻声和缓道:“经验证,这副骸骨的主人与袁大人,乃血亲。”
慎亲王嗤笑了一声,“别不是上元郡主在异国他乡过得不好,悄悄逃回来了吧!”
皇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四哥。”
慎亲王立马眉眼憨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袁颖!
李锐的面色有一瞬的青白交错,那是袁颖的骸骨!她的骸骨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他已经让人将骸骨碾成齑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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