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昏黄的烛光摇曳。有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来,风铃被吹得铃铃作响,连带着烛火都更剧烈地摇动起来。
悬挂在天花板中央的破布娃娃随风转动着,露出玻璃做的眼珠和古怪的笑脸,脖子长长地耷拉下来,后颈处冒出大团的粉色棉花。
就着那点晃动不安的光芒,苏越心打量着周围的人。
除她以外,房间内一共有九人,五男四女,全是陌生人。
其实本来房间里应该是有十一人的。只可惜第十一人现在已变作了瘫在椅上的一具尸体,从苏越心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被挤压变形的头颅和夸张突出的眼珠。
这位仁兄在“进入”房间后就表现得有些激动,完全不听其他人解释,一边叫着要报警,一边死命开门,在发现没法开门出去后,就特别机智地改选了翻窗,别人劝都劝不住。
没人知道他在翻出去后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大概五分钟后,他又按照原路线,乖乖地翻了回来。
不过这时的他,脑袋已经扁掉了,扁得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他就那样顶着个塌掉大半的脑壳,大剌剌地从夜色中翻进来,缓慢机械地走向房间的角落,留下一串血脚印,最后往椅子上一瘫,不动了。
死自然是死透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成他死成这样还能继续爬进来。
这番操作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可不知为什么,在看到那人倒下后,苏越心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常规操作”。
第二个念头则是“演得好像有些过了”。
……奇怪,为什么要说“演”?
苏越心蹙了蹙眉,想不明白这个念头到底从何而来,一时却也顾不上深思。
这事一出来,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为紧绷,也很快就有自称“老玩家”的人出来带队,组织了几人在房间中展开探索。
一个叫“绵绵”的女孩好心给新人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处境,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异次元的游戏中,通关后就可以回家了。
“有新人在的副本容错率都很高,存活率也高,大家只要努力解谜,不要作死,要顺利过关还是不难的!”绵绵甩着高高的马尾,认真鼓励着,瞧着倒是非常自信。
这话明显是给在场新人都打了一针强心剂。就连一个从进屋到现在都一直在哭的女生,闻言都冷静了不少——然而很莫名的,同为新人的苏越心,内心却对此毫无波动。
嗯……她应该算是新人吧?
苏越心不确定地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握着的卡片。
那是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硬卡片,很薄,上面绘着人头鸟身的怪物。根据那些“老玩家”的说法,这个叫“玩家卡”,苏越心的卡片底色是绿色的,证明她是第一次进入游戏。
说来也怪,她进屋到现在起码也有十分钟了,脑子一直空荡荡的。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记得自己的任何过去。然而她就“进入”到现在,对所见的一切适应都非常良好,甚至不需要老手教导,某些概念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中。
从她的观察来看,别人身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苏越心有些困惑地眨眨眼,一声催促忽然从房间中央传来。
“喂,新人!”一个有着尖下巴的男人站在那里,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到你了,磨蹭什么呢!”
“……哦。”
苏越心漫应了一声,收回思绪,旋身走了过去。
房间中央是一张矮桌,铺着大红的桌布。那桌上原本是没有东西的,直到五分钟前,有个玩家从桌布下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桌上才起了变化——大红的桌布上,凭空出现了九把套着刀鞘的短刀。
根据纸条上的提示,屋里的每一个活人,都要从桌上拿一把剔骨刀,哪个人看到自己的刀上有豁口,就得单独进入另一个房间。
一堆陌生人聚在一起,你突然让人拿刀,大家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发毛,要是想想还有可能落单,自行自然更是不安。但毕竟规则摆在那儿了,不想拿也得拿,只是有些比较警觉的,在拿好刀的同时,也已悄悄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而现在,那桌上仅剩下了一把刀,是留给苏越心的。
苏越心走过去,拿起刀,顺势往周围扫了一圈,只见其他人都已将自己刀上的刀鞘取下了。所有的剔骨刀都雪白锃亮,刀身完整,没有一个有豁口。
有问题的那把刀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那个有着尖下巴的男人还在催促,语气极不耐烦,“大家都等你一个呢。”
苏越心淡淡瞟了他一眼。她记得这家伙,就在不久前,绵绵还在好心地给他们几个新人解释情况的时候,这个男人曾毫不礼貌地打断过她的话。
“你现在给他们讲有什么用?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呢,白费什么劲!”
这个尖下巴当时是这么说的,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苏越心和另一个新人妹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尽管如此,绵绵还是坚持给他们做完了最基础的科普,还特地强调了一遍,新手要注意,千万不要落单。
不要落单……苏越心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暗暗叹了口气,低头收好自己的“玩家卡”,转而拔下了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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