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不好使?
严清怡皱起眉头表示不解。
魏欣浅浅啜口茶, 润润嗓子, “说起来在京都也不算什么秘密, 我娘那么这辈的都知道, 苏太太其实还有个闺女, 刚满周岁夭折了。”
“夭折?”严清怡脑门突突地跳, “是生病还是……”
魏欣摇头,“听说是乳娘帮她洗澡的时候不经心,掉进浴桶里溺死了, 苏太太受了刺激,打那以后脑子就不太好。平常看着没事,可看见奶娃娃就上去抢, 京都人家洗三或者满月都不敢给她下帖子。这几年她又生了个闺女, 比以前强多了。”
严清怡深吸口气,心头涌上浓重的同情与怜悯, 正要细问, 眼角扫见从门口走进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她穿件玫红色褙子, 眉眼很秀丽, 脸色却苍白, 眉宇间因长期皱眉留下两道浅浅的皱纹,身材瘦得厉害, 仿佛风一吹就要吹倒似的。
手里牵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魏欣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低声介绍道:“她就是苏太太。”
严清怡心酸不已。
她当然认识自己的娘亲, 可前世的苏氏温婉清丽, 脸上总是带着明媚和煦的笑容,何曾像现在这般憔悴无神。
罗雁菊也注意到苏氏,迎上去,亲亲热热地唤声“娘”,又摸一下小女孩的发髻,“阿梅可摘了花回来?”
她不提还好,提起来小女孩又缠在苏氏身上撒娇,“娘,我要花花,要花花。”
苏氏无奈地道:“花儿要长在枝头上才好看,摘下来很快就蔫了,就不漂亮了。”
小女孩扭着身子,用力摇晃苏氏胳膊,“不,我要,我就要花花。”
苏氏被她晃得头晕目眩,脸色愈发地白,就快要散了架子似的。
严清怡再忍不住,蓦然起身走过去。
苏氏立刻将小女孩护在身前,警惕地盯着严清怡。
严清怡心里一阵酸楚,强忍着挤出个笑容,对苏氏福了福,“见过苏太太,我是兵部武选司员外郎陆致的外甥女,今儿随姨母来贺寿。”
苏氏神情有些松缓,淡淡问道:“你有事儿?”声音温和,却明显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听到三姑娘说要花花,”严清怡笑着拔下鬓间绢花,微弯了身子问小女孩:“这个好不好看,喜欢吗?”
她今天戴的是丁香花。
丁香花花朵小,又是浅紫色,并不乍眼。
小女孩瞥一眼摇摇头,“不喜欢。”
严清怡浑不在意,将绢花藏在身后,笑问:“你猜这束丁香花有几朵,猜出来我就送给你。”
小女孩明显有了兴趣,歪头瞧瞧苏氏,底气不足地回答:“四朵。”
严清怡把绢花拿出来,“你数一数,看看对不对?”
小女孩接在手里,一朵一朵地扒拉着数,垂头丧气地说:“六朵。”
严清怡点点头,“对啊,是六朵。因为丁香花太小,只有一朵不好看,所以我就把六朵束在一起,这样就漂亮多了……你喜欢什么花?”
小女孩双手揪着苏氏衣襟,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家里种着牡丹、芍药还有山茶。”
说话时,一瞬不瞬地瞧着严清怡,那双眼眸乌漆漆的,宛如白银盘里滚着两粒紫葡萄。
前世的罗雁梅也生得这样一双好眼。
严清怡声音愈加柔和,轻声问道:“你会不会做绢花,咱们一起做朵茶花吧,做什么颜色呢,粉的、红的还是黄的?”
小女孩终于松开苏氏衣襟,“我喜欢粉色。”
严清怡扬手叫过丫鬟,吩咐她们去找碎布头及针线笸箩。
丫鬟很快将东西取来。
严清怡对苏氏道:“太太且坐着歇会儿,我陪三姑娘玩一阵子。”
苏氏浅浅一笑,紧挨着小女孩坐下了。
严清怡知道她对自己仍是存着戒备之心,并不在意,手把手地告诉小女孩怎样做绢花。
因绉纱没有事先浆过,做出来花瓣耷拉着算不得好看,可依稀也能辨认出是茶花的样子。
小女孩得意地显摆给苏氏,“娘,姐姐教我做的。”
“真不错,很漂亮。”苏氏柔声夸赞,看向严清怡的目光中真正有了笑意,“多谢严姑娘。”
“举手之劳,当不得谢,”严清怡笑道:“我在家中居长,底下两个弟弟都是我带大的,我也很喜欢小孩子,尤其三姑娘真正是冰雪聪明,一学就会。不知道她闺名叫做什么?”
苏氏答道:“罗雁梅,鸿雁的雁,梅花的梅。”
罗雁梅?
她怎么可能叫这个名字?难道她就是前世的自己?
严清怡摇头,不,不是,她不可能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想必她就是刚满周岁就夭折了的那个,罗家人为了宽慰苏氏,让这后来的小四顶了她的排行,顶了她的名字。
而她,就永远不存在了,甚至连来过的痕迹都要被抹杀掉。
一时,严清怡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垂了头,陪着小女孩另做一朵牡丹花。
过得不久,张家丫鬟请众人回慈正院赴宴。
苏氏客气地对严清怡笑笑,抱起罗雁梅先行离开。
严清怡望着她们的声音,默默地叹口气。
魏欣道:“苏太太对这个小闺女最是上心,根本不用乳娘丫鬟带,都是她自己带着。难得她还能让你跟小闺女玩会儿?”
严清怡道:“可能被吓破了胆,再不放心别人了。我看她模样,觉得她真是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