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阁楼,嬴政衣裾翩飞,暗底色的衣料和上面亮金色的龙纹,无不显示着一种大气和雍容。
面向西方,目光悠远,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模样颇为怪异的讯号器。不言不语,不知所思。
赵高安静的站在嬴政的身后,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该说漂亮话的时候,他不会吝啬口水,该装哑巴的时候,绝不开口。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赵高来说,并不是开口的时候,那个被生生抹去存在痕迹的人,却永远可能都无法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心里抹去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不管对那个已经被抹去痕迹的人是幸还是不幸,但是赵高觉得,对于那个习惯性站在高处向这不知名的方向望着的人,对于那个习惯性的拿出那个东西摩挲的人,对于一年又一年越发威严也越发寂寞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幸的。
那人将手中的东西又收回衣服里,那习惯性又毫不迟疑的动作,足以说明那个东西跟着他的时间和被拿出来摩挲的次数。
看见这样的情况,赵高轻步走上前,笑容恰到好处的说道:“陛下,此处风大,天色暗沉,恐不久后便会有雨,龙体为重啊。”
这种程度的对话,对于赵高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了,虽然知道,自己曾经衡量得失后的救驾,日常行事中只要不是太过分,绝对是通行无阻的。
可是,不行。
他跟着陛下的时间很长了,看着他一步一步的从一个懵懂少年,走到杀伐决断的冷漠帝皇,看着他成为那样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心底里是由衷的敬畏,甚至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
他相信,很多人都跟他一样,虽然他身为帝王的残暴惊煞人心,但是他的气势、成就、果决,足以让接触到得人觉得,仿佛众生本就是蝼蚁,或者他的步伐太快,跟不上的人只有毁灭。
所以他无法做到没大没小,甚至于觉得,哪怕是跟他说上几句话都是莫大的恩赐,让人忍不住忐忑不安。
这便是敬重和畏惧并重了吧。
赵高的话,嬴政也习以为常,并未作何反应,只是轻弹衣袖,拂身而回。边走边问道:“赵高,你说,世上当真有神仙吗?”
话虽问出口,但是却对赵高的回答并未有期待之意,毕竟赵高会如何回答,他其实心里有数。
“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寻得神仙,且徐福徐大人以出发寻找长生不老药出海已有月余,想必也很快便有消息。”赵高自然是捡着好听又不着重点的说。
“嗯。”这个回答与预料不差,便只应了一声,依旧漫步往回走,身后的御驾也同时跟随。
霹叭!
闪耀的雷电,连接天地,如银蛇般狂放。暗淡的天色中,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白色。将嬴政的侧脸照亮,与另一半脸明暗对比中,带上了些许宿命的神秘意味。
嬴政继续往回走,却没发现,他衣服里的那个讯号器显示灯忽明忽暗,甚至渐渐的弥漫出一种特殊的磁场……
最后的印象中,是赵高慌乱的喊声:“陛下!!陛下!!”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嬴政昏睡期间也不得安宁,翻身坐起,按着额头:“赵高!”
却在漫不经心看向前方的时候,霎时有些失语,如真人一样的画,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里面的人,则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回避,并且竭力忽视遗忘的人。
颇有些痞赖和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如他们最初相处的时候。衣着虽然显得怪异,但却让他觉得分外的合适。
撑着身体的手下,光滑坚硬的质感让嬴政诧异的收回视线,打量四周。
光怪陆离的环境,以及身边同样一身古装,且许久不见的项太傅。
错了,是项少龙。
心里霎时有些不是滋味,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这个人。可是不可避免的,心底里那些微动荡的情绪,霎时间就沉淀了下来。
这个人,曾经,带给他无人能比的安全感,虽然最后失去了。
目光逡巡四周,虽然布置很是怪异,却也不难看出来是个房间,手指轻捻着袖角,嬴政沉吟不语,眼神又落在了旁边依旧昏迷的人身上。
或许,他心里的疑惑,只有这个人可以解开了。
起身踱步到窗口,从窗口看向外面。再不清楚周围环境的时候,能不离开地方是最好的。可是却不耽误他从其他的方面来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属于项少龙的世界。
透明的窗户,外面的情景一览无余,林立的建筑,高大不可攀,是与他的阿房宫完全不同的一种气势。不过再看几眼别的地方,便会发现,那些建筑却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了灵气。
身处环境,总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难闻倒是不至于,只觉得有些压抑,连头疼都严重了几分。
从外面建筑的对比,可以看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却像是在半空中,登高望远,目光所及本应该更加辽阔,却因为密集的建筑,反而限制了视线范围。
这种环境,也是有些压抑的。
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大致的扫视一遍,并看不懂,也不想猜测,只能等项少龙醒来再说。而这段时间,却也能让他的心绪更好的平静下来。
本应该平静心绪的时间,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幅画像上面,很真实的将一个人所有的表情,衣着,眼神细节通通刻画的细致,那眼中的笑意有些戏谑,让人不由的去想,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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