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
从礼官开始唱和到礼毕, 天无异象,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天坛, 空中飘起了雪。
皇帝走在前面, 宋小五随皇后尾随在后, 等她与皇后到时, 皇帝已上车辇, 德王站外面等着,一见到王妃就露出了笑,明显高兴了起来。
他走过来替宋小五抱过了她怀中的北晏。
寒风阵阵, 白雪飘飘,他鼻尖冒出了汗,等上了车辇, 宋小五拉他上来时, 他手心竟也湿热一片。
“莫慌。”宋小五等他坐下,道了一句。
没出什么意外, 德王挡不住轻松, 正要说话, 又听外面随从报:“启禀王爷, 天机道长求见您和王妃。”
“不见。”德王想也不想地道。
他现在讨厌这些神神鬼鬼。
宋小五朝他摇头, 德王还是不见,与她道:“不想见, 你也别见。”
“见罢。”
“有甚好见的?”德王有些生气了。
“他有心。”没有什么恶意。
“这世上有心的人多得很,”德王执拗地不想见, “他是宫里的人。”
小辫子什么都不忌讳, 来者不拒,老鼻子董之恒,她每一个都不拒见,一点戒心也无,德王以前傻,以为无论如何他都有办法保护她,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侄子要起命来,连他这个小叔叔都不在意,何况是一个视他为肉中刺的小婶娘?
见说不通,宋小五跟世子道:“看好妹妹。”
说罢,伸手掀帘。
德王脸板了起来,正当世子以为他要痛斥母妃时,他委屈巴巴地扁了下嘴,弯起腰接过了门帘,先母妃一步下了车,伸手上来接母妃。
北晏在兄长怀里,好奇地看了父母一眼,接着台眼追随起了那随风进来的白雪。
门帘只掀起片刻又垂了回去,车内只余油灯的光,世子抱紧欲要往榻上爬的妹妹,寻思了下,倒不担心下去的父王母妃,拿出妹妹的玩具,陪起妹妹玩来了。
下方雪地,德王扶着王妃往天机道人所在的避风亭走,嘴中抱怨:“刚才不说,偏生要等我们上车了才说,这不是磨人么,还让你当他是好人。”
宋小五朝他微微一笑。
夫妻多年,德王妃还是有能把德王笑红脸的本事,德王被她笑得脸上一热,也不抱怨了,朝她有些甜滋滋地回笑了起来,惹得德王妃莞尔不已。
他所有热情的回应,皆是却除她腐朽厌倦的内心的良药。
天机道人在避风亭呆了半晌,德王夫妇相携而来,身后只远远跟了四个随从丫鬟,身边无人侍候。
他们身边的人向来不多。
天机道人从前当这是德王妃摒弃身边下人,意图让德王更依赖于她,后来看德王带人远行,方知这对夫妇之前的牵系,远比他人想得要来得更坚固。
德王与德王妃,他们易当是德王受盅惑,鬼迷心窍,实则未必,事实也许恰好相反。
对此,皇帝心知肚明,但没天机道人来得坦承,因此皇帝拐着弯威胁德王妃来胁迫德王顺从,天机道人却想跟这对夫妇把话当面说道清楚。
“老道见过德王爷,德王妃娘娘,请。”
“道长,有话直说。”德王眼睛直逼天机。
天机默然片刻,“老道想知今年气候如何。”
“不知。”
天机道人脸转向了德王妃。
当王爷的,能好好说话的不多,尤其这位从小出名到现在德王。
避风亭中无风无雪,较之外面,温暖如春,宋小五把德王肩上沾着的雪拂去,明亮的双眼恰好迎上天机看过来的眼睛。
她思索了一下,摇头,“不知。”
又道:“何故?”
天机朝她一揖,“老道跟钦天监两位大人前几天晚上夜观天象,察今年天下有一难。”
“你和钦天监都不知道的事,我王府怎知?”德王插嘴。
天机朝他躬了躬身。
天机自有他奇异手段,但不善嘴舌争辩,但无碍德王对其咄咄逼人:“今日这……是你支的招罢?”
这装神弄鬼,把他吓得从知道那日开始就排兵布阵,连夺宫的准备都做了。
天机道人朝他躬了躬腰,抬头朝德王妃看去,又躬了一下,“王妃。”
“我回去想想。”
“王妃!”德王转头怒斥。
宋小五安抚地牵了他的手,朝天机道:“这事我确实不知,回去想想,大多是想不出明朗来,既然不知,多做准备。”
她跟德王道:“晏地粮种,让出一半。”
“小辫子!”德王这次又是满脸通红,不过这次是气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话是她说的,她做就是。
宋小五没有舍己祭青山的意思,按她现在的野心,她更愿意活着好好给青山多种几棵树,给青山多安排点后路,多做一点他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才是她的价值所在。
但她的野心再大,大不过天,大不过地,大不过黎民苍生那一条条人命,她终归有一天会死,那些活着的人生养的子子孙孙,那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我信你。”宋小五朝天机说罢,回首,“无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请。”前面天子等着起驾,天机道人本无太多时间说话,德王妃一提出要走,他挥手相送。
德王气着下的车,回去的时候更是气得眼睛连连翻白,一路绷着脸无言,双手背在腰后不扶人,他不扶,宋小五便去就他,挽了他的手,德王躲了两下没躲过,朝她不断飞眼刀子,鼻子哼了又哼,还没到车辇,就忍不住道:“他们连环逼迫,你往日最不喜这些心机,今日怎地就纵容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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