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招呼邻居几个好事的妇人拉住了高氏和陈娇娘, 玉芝趁机拉着王氏带着众人进了东厢房。
邻居有几个人拿着灯笼, 举起灯笼一照, 众人都看见了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床, 打开的衣箱, 乱扔的衣服, 满地被撬起来的砖头, 倒在桌子上的花瓶,胡乱放在桌子上的桃枝——分明是被贼洗劫过了!
众人闪出了一条道,让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过来。
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站在最前面, 呆呆看着满室狼藉,都一言不发。
众乡邻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家贼,也都静了下来。
整个东厢房内只有高氏高声叫骂的声音:“......小贱-人!小淫-妇!饿不死的贱蹄子!你过来, 我和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玉芝立在那里, 垂着眼帘,拼命想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事, 在想到阿沁的一瞬间, 黑泠泠的大眼睛里终于氤氲出一层泪雾来, 她抬起头, 眼波流转, 泪雾朦胧, 声音颤抖:“爹,娘,我的银子......我和娘攒了那么久的二两多碎银子不见了......”
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蹲下来, 飞快地翻动着地砖寻找着。
众人也都被这小女孩子的哭声弄得有些凄凉,就有人问高氏:“玉芝小孩子家,挣俩银子不容易,你们快把银子交出来吧!”
高氏当即看向陈娇娘,她以为是陈娇娘私藏了。
陈娇娘暴跳如雷:“我没拿!谁拿小贱-人的银子谁死全家!”
玉芝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哭,雪白纤细的手指一个个翻动着地砖,急急寻找着。
众人看了,都叹着气,纷纷劝说高氏和陈娇娘把偷去的银子叫出来。
高氏和陈娇娘从来强势,从来没受过如此委屈,自然更加暴跳,整个陈家都是母女两个高声吵骂的声音。
陈耀祖阴沉着脸,看向在一边怡然自得看笑话的陈耀文和董氏:“老三,你和弟妹还不把娘和妹妹拉回房里去?还嫌不够丢人?”
陈耀文看向董氏,董氏眨了眨眼睛,夫妻俩有了共识,这才上前拉了高氏和陈娇娘回正房去了。
见高氏和娇娘进了屋子,陈耀祖忙打躬作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乡邻都劝了回去。
闹了半夜的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外人都离开了,陈富贵一下子厉害了起来,跑到桃树那里拿起靠在桃树上的捣衣棒,冲出来要打玉芝。
玉芝灵巧地一闪,躲在了陈耀祖的身后,声音里满是委屈:“爹,爷又打我了!”
她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又”字上。
陈富贵更气了:“你这小贱-蹄子,把银子看得那么重,挑唆家人不和,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他冲上来,抡起棍子没头没脑打了过去。
陈耀祖哪里会让他打自己的亲闺女,当下就上前拦住陈富贵:“爹,这件事咱们进屋去说!”
说话间,只听“砰”的一声,陈富贵手里的棍子抡在了陈耀祖胳膊上。
陈耀祖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爹是真的要打玉芝,忙叫在一边立着的陈耀文:“老三,你来拉着爹!”
这时候王氏已经把玉芝揽在了怀里:“玉芝,别怕,有娘呢!”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装模作样一边抹泪,一边道:“爹,娘,我的银子丢了就丢了,咱们算了吧,我怕......我怕我娘和我被爷奶打死......”
她的声音稚嫩之极,却带着无尽的恐惧,听得王氏和董氏当即落下泪来,陈耀祖心里也是一阵恓惶——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夜闹到如此地步,这个家王氏和玉芝是不能呆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子是万万不会放过王氏和玉芝母女的!
陈娇娘在正房里听到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就跳起来厉声道:“陈玉芝你这贱-蹄子,老娘什么时候偷你的银子了?明明是你栽赃!”
董氏听不下去了,拭去眼泪,走上前拉住王氏和玉芝母女:“走,我陪你们娘俩先进屋!”
见董氏陪着王氏和玉芝娘俩进了东厢房,陈耀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富贵:“爹,进屋说话吧!”
董氏站在东厢房门口,看到陈耀祖和陈耀文陪着陈富贵进了正房堂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道:“他们都进堂屋了!”
王氏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余悸犹在,伸手抚了抚玉芝的长发,柔声道:“玉芝,别怕,娘会陪着你。”
饶是玉芝心性坚强,可是听了王氏的话,她还是险些落下泪来——这句话,正是玉芝在梦中无数次告诉她的阿沁的:阿沁,别怕,娘会陪着你!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等待着鼻子的那阵酸涩过去。
她其实一点都不怕,今晚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直忙碌着赚钱,引起高氏和陈娇娘的觊觎,然后提前把银子都藏起来,让陈耀祖回家放东西好给高氏和娇娘制造机会,以丢银子为由大闹一场,让陈耀祖萌发分家年头......
或许分家之路还很漫长,可是她会继续努力的。
董氏掇了张凳子在桌子边坐下,低声道:“这家是早晚要分的,不然咱们大房三房会被这些吸血鬼给吸干的,咱们商量一下吧!”
玉芝抬眼看向董氏,大眼睛幽深似深潭,片刻后,她微微一笑:“三婶,我有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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