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对埃莱娜这个小精灵说不上多么喜欢,确切的说,他分不出多少时间和精力给后宫的诸多妃嫔。
到埃莱娜的花萼楼来,完完全全是因为今天收到了王复的奏疏,奥斯曼王国正在准备登基之事,朱祁钰才记得自己的后宫里还有个罗马公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明已经到了四月份,倒春寒的天气越来越少,四处都是鲜花锦绣,四处都是鸟语花香,朱祁钰在唐贵妃略微有些哀怨的眼神中,用过了早膳。
唐云燕精心准备剑舞,主要是稳婆算了日子,唐云燕这两日都是极易有身孕的日子,她专门让兴安在陛下面前提及,这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可是陛下却去了埃莱娜的花萼楼。
幸好,唐云燕现在在巾帼堂任教习,专门负责教授长短兵、弓射等事,唐云燕的小幽怨并没有进一步升级为宫斗。
朱祁钰到了讲武堂当值见到了于谦,这一番奏对,将涉及到大明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大业。
关于奴隶的问题,朱祁钰要和于谦深入交流意见,他们两个人达成一致之后,才会召开廷议,对奴隶地位问题,进行进一步的讨论。
朱祁钰将各地来的奏疏提前给了于谦。
若是论道德高地,整个大明于谦自认君子第二,没人敢任君子第一,高道德劣势的制高点,自然是于少保本人的道德。
“大明有祖制,不得蓄奴。罗马共和,罗马帝国,东罗、西罗皆亡于奴隶。”朱祁钰首先谈到了他的态度。
他本人比较反对大肆蓄奴的风气,这是基于人口结构考虑。
人口结构是朱祁钰对奴隶问题最大的担忧,这种担忧来自于一箩筐罗马的教训,甚至还有一定的后世经验借鉴。
比如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在朱祁钰穿越的时候,种族矛盾已经成为了美利坚危急社会稳定,破坏社会秩序的主要矛盾之一。
于谦正襟危坐,认真的说道:“陛下禁亦可,不禁亦可,陛下多虑了。”
大明的道德洼地不是无德礼部尚书胡濙,而是面前的陛下,因为陛下压根不在乎虚名,所以于谦才会这么说。
于谦看朱祁钰依旧有些疑惑的表情,低声说道:“不禁,顶多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若是陛下担忧奴隶太多造成类似于胡元时,泉州的亦思巴奚战乱的事情发生,等到用完了,全部遣返便是。”
波斯人在泉州造反,也是当初海禁的理由之一,毕竟成群的阿拉伯人、波斯人、犹太人、印度人、昆仑奴,近百种语言的万国城的叛乱,的确是历史教训,但因噎废食不可取。
至于于谦所言的遣返,基本不可能实现,因为遣返的成本实在是太高太高了。
那么这些为大明出力的奴隶,最后的归宿就是一抔黄土,若是担心杀人太多,直接付之一炬便可。
于谦想了想说道:“禁,大明百姓乃是最为勤劳的百姓,陛下的那些建设目标,征召民夫就是。”
于谦的意思很明确,他对蓄奴之风的态度倾向于不禁。
朱祁钰听明白了于谦的话,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思考了许久说道:“户部左侍郎张凤与朕奏对的时候,也说到了卖身契的问题,而且这种卖身契的赚钱本身,已经脱离了签了卖身契的奴隶,而是买卖卖身契。”
“眼下这卖身契的交易,大明许多的百姓都参与其中,张凤问朕如何处理,朕也只能禁止鞑靼人卖身,至少需要五年,才能让卖身契到期,即便是如此,许多小商小贩,都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朱祁钰说到了辽东、北平行都司、京畿、陕西行都司、靖安等地的卖身契买卖问题。
张凤说这就是个危害大明社会问题的雷,得亏朱祁钰对鞑靼的布局很早,才没有让这个雷弄到他这个皇帝无法下手的地步。
朱祁钰颇为担忧的说道:“若是朕此时不禁奴,这买卖奴仆的生意,必然波及整个大明,并且愈演愈烈,到时候,不是朕一道圣旨下去,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于谦却非常不认同的说道:“陛下多虑,无论何时,陛下是大明的天,陛下的圣旨,都能解决。”
“代价。”朱祁钰颇为严肃的说道:“代价太大了,这些奴隶都是大明百姓的私产,朕的圣旨几笔勾勒,万户家破人亡。”
爱民如子朱祁钰当然能够承担得起这份代价,但是大明百姓无法承担。
于谦理解了朱祁钰的想法和担忧。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各地官员视而不见,陛下完全可以置若罔闻。
等到奴隶问题逐渐露出来的时候,皇帝震怒,一道圣旨下去,承担骂名的则是欺上瞒下的官僚,皇帝也是被蒙蔽的那一个。
为尊者讳的皇帝受害论,这也是历来政治逻辑。
比如福建布政使宋彰搞出的冬牲,逼反了福建附近五省之地,皇帝处死宋彰等人,派兵镇压安抚,最后皇帝是受到奸臣蒙蔽的白莲花,而宋彰这些人都是奸臣。
比如戥头案的逻辑,亦是如此。
好事、坏事,无论陛下知道与否,其实都可以套用这个基本的政治逻辑和游戏规则。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怠政的行为。
于谦看着面前的陛下,陛下勤政天下闻,虽然不及太祖高皇帝那般,却担得起勤政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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